他看到龙晨苏醒,那张写满杀伐的老脸上,刚刚绽放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
“晨儿,你醒……”
“萧爷爷!”
龙晨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死死地盯着萧镇国,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满是一种近乎是“质问”的锋利眼神!
“您……您怎么能这么做?!”
萧镇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为他血洗京都,换来的竟然是孩子劈头盖脸的质问。
他心里,甚至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晨儿,爷爷在为你报仇!那帮畜生,他们都该死……”
“报仇?!”
龙晨的声音陡然拔高,因为极致的激动,他那残破的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您这是报仇,还是在把整个镇国府,把所有玄甲老兵的忠骨,都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玄甲营与禁军对峙,这是什么罪名?!”
“抗旨不遵!形同谋逆!”
“您是想让‘玄甲’这两个字,从‘忠烈传家’,变成人人唾骂的‘叛军’吗?!”
“您是想让赵千秋那条老狗,抓住这天大的把柄,在金銮殿上将我们所有人,都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龙晨一声声的质问,如同一记记攻城重锤,狠狠地砸在萧镇国的心脏上。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是啊……
他被怒火烧昏了头脑。
他只想着用最霸道最不讲道理的方式,为孩子讨回这天理不容的公道。
却忽略了,在这滔天怒火的背后,隐藏着一个足以将整个军方势力都拖下水的巨大政治漩涡!
赵千秋那条老狗,此刻恐怕已经在金銮殿上,对着陛下哭得肝肠寸断,痛陈他萧镇国的“谋逆”大罪了!
而陛下……
为了平衡,为了稳住朝局,也必然会做出反应。
派出禁军,就是信号!
“我……”
萧镇国张了张嘴,这位戎马一生,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军神,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看着床上那个面色惨白,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少年,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愧疚,和一股更加强烈的……自豪!
这孩子看得比他远,想得比他深!
这才是真正的帅才!
是龙家的种,错不了!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萧镇国下意识地开口,竟是在向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请教破局之法。
龙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间翻涌的血气,眼中闪过一抹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狠厉与决绝。
“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我们就彻底站到了陛下的对立面,再无回头路。”
他盯着天花板,仿佛能洞穿宫墙,看到那座风雪中的金銮殿。
“萧爷爷,这场仗,不能在街上打。”
“要去……金銮殿上打!”
“金銮殿上打?”
萧镇国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那双见惯了尸山血海的浑浊老眼,此刻却写满了纯粹的茫然。
他戎马一生,信奉的是手中的刀,是袍泽的血。
朝堂上那些九曲十八绕的阴谋诡计,他一向不屑,也懒得去懂。
龙晨的目光掠过萧镇国脸上的神情,已然洞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