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真是疯了。”
“用血墨写卷子,这冠军侯也是个狠人。”
“狠有什么用?只剩半炷香啊!半柱香能写几个字?只怕连题目都没破完!”
“是啊,可惜了。要是给他足时,说不定真能中个一甲。现在嘛……悬。”
“别说状元了,能不能上榜都是个问题。这次赌约,冠军侯怕是要输得底裤都不剩,等着看笑话吧!”
有人惋惜,有人摇头,更多的人是幸灾乐祸。
毕竟,看天才陨落,是庸人最大的乐趣。
……
皇宫,养心殿。
地上一片狼藉。
一只价值连城的玉盏,被摔得粉碎。
景帝李世乾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焦躁的困兽。
“混账!”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在贡院!下毒?换墨?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他们这是在打龙晨的脸吗?这是在打朕的脸!”
下方的暗卫统领把头埋在地砖上,大气都不敢喘。
“龙晨呢?”景帝发了一通火,猛地停下脚,眼神锐利,“卷子交上去了吗?”
“回陛下,交了。”暗卫统领声音发颤,“顾大人力保,已经送去誊录房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只有半炷香的时间。”
景帝身子一晃,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
他揉着眉心,疲惫地闭上眼,语气里透着深深的失望。
“半炷香……”
“才高八斗又如何?这种情况下,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这次赌约,要是输了,文官集团的气焰……朕还怎么压得住?”
这结局可该如何收场……
……
二公主府。
戏台上唱着《定军山》,咿咿呀呀,热闹非凡。
李清月斜倚在软榻上,听着王埔派人送来的口信,笑得花枝乱颤,手里那颗紫红的葡萄都被捏成了烂泥。
“半炷香?”
“哈哈哈哈!”
“龙晨啊龙晨,你命是真硬,这都没死。”
“可惜,这一局比的是文章,不是比谁血多,也不是比谁命硬。”
她把那颗烂葡萄随手扔在地上,用穿着金丝履的脚尖狠狠碾上去,仿佛在碾碎龙晨的脑袋。
“传令下去,让御史台把弹劾的奏折准备好。”
“放榜那天,只要他的名字不在一甲,本宫就要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
镇国府,正堂。
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连空气里都像是灌了铅。
老帅萧镇国坐在主位,手里的茶杯端起又放下,茶水都凉透了,一口没喝。
魏战、屠夫几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兵痞,此刻在厅里转着圈子,鞋底子都要磨穿了。
“老帅,您倒是说句话啊!”
魏战憋不住了,大黑脸涨得通红,嗓门震得房梁灰直掉,“少主那文章,到底行不行?”
“那是半炷香啊!俺老魏撒泡尿的功夫都不够!能写出个啥?”
“闭上你的乌鸦嘴!”
萧镇国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老爷子自己心里也在打鼓,手里的茶杯都在微微颤抖。
他见过龙晨练武时的妖孽,见过他战阵杀伐的果决。
但写文章不是砍人。
砍人讲究个快准狠,一刀两断。写文章讲究个起承转合,铺陈润色。
这么短的时间,就是文曲星下凡,怕是也难救啊。
……
听雪楼。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冲刷着京都的尘埃。
李清歌站在窗前,手里死死攥着那枚凤纹玉佩,指节有些发白。
“公主,侯爷回府了。”
侍女小声汇报,“看样子……很累,一回去就睡了,连饭都没吃。”
“知道了。”
李清歌轻声应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她没去问结果。也没必要问。
“血墨……”
她喃喃自语,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旁人看不懂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既然敢交卷,那就一定有把握。”
“龙晨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哪怕只有半炷香……”
李清歌转过身,看着桌案上那盏摇曳的烛火,眼神笃定如铁。
“他也一定能让那张卷子,变成一把刀。”
“一把能捅破这天、斩碎所有阴谋的刀。”
……
深夜,贡院,誊录房。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禁地,几十名书吏正在连夜誊录试卷,防止阅卷官认出考生的字迹。
只能听见翻纸和落笔的沙沙声,枯燥而压抑。
突然。
角落里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嘶响,打破了死寂。
“嘶——!”
一名老书吏手里捧着一张刚拆封的卷子,整个人像是见了鬼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连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
那卷子上,没有墨香。
只有一股让人血脉喷张的血腥气!
字迹狂草,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刻进骨头里的,带着一股要从纸上跳出来杀人的戾气!
尤其是开篇那八个字。
在摇曳的烛光下,红得刺眼,红得惊心动魄。
老书吏盯着那八个字,眼珠子都要瞪裂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旁边的人被吓了一跳,凑过来不耐烦地问:“老张,发什么癫?看到什么了?鬼画符吗?”
老书吏没说话。
他只是颤巍巍地举起那张卷子,满脸惊骇,像是捧着一颗还在跳动的人心。
灯火映照下。
那是血淋淋的八个大字——
【霹雳手段,菩萨心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