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街道两旁，站满了自发前来的百姓。
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这支英雄的军队，看着那些被抬进来的、盖着染血白布的尸体，默默地低下头，行着最质朴的注目礼。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颤巍巍地从人群里挤出来，将一篮子还冒着热气的鸡蛋，硬塞到走在最前面的魏战怀里。
“将军……吃，吃了暖暖身子。”
魏战看着老人那布满皱纹的脸，看着那双浑浊却充满感激的眼睛，这个在尸山血海里杀得七进七出的汉子，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老人，重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这一幕，像个信号。
越来越多的人，从家里拿出自己最好的食物、酒水、伤药，塞到那些玄甲卫士兵的手中。
这些刚刚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士兵们，看着手里的食物，看着百姓真诚的脸，很多人都绷不住了，当场就哭了出来。
他们曾是囚犯，是乞丐，是人人唾弃的渣滓。
何曾被人这样当成人看过？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用命换来的，到底是什么。
是尊严！是认可！是一个能堂堂正正活下去的身份！
他们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那个给了他们这一切的男人，眼神里的狂热，已经蜕变成了不容置疑的信仰。
为他死，值！
……
都护府，议事大厅。
龙晨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独自走进大厅，在主位上坐下。
一坐下，他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
陈战、周通等所有北境高级将领，齐刷刷地，再次对着他，单膝跪地！
“末将等，参见大将军！”
这一次，他们跪得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都起来吧。”龙晨摆了摆手，声音里透着极度的疲惫，“仗，还没打完。”
陈战站起身，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大将军神威！蛮族二十万大军已溃，粮草尽焚，军心大乱，不出三日，必作鸟兽散！此战，我北境大捷啊！”
“大捷？”龙晨冷笑一声，那笑声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陈都护，你镇守北境十年，就没觉得，这次蛮族南侵，处处透着诡异吗？”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如刀锋般锐利。
“他们为何能轻易突破外围三城？”
“他们的行军路线，为何能精准避开我们所有的斥候防线？”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狼神祭司’，哪来那么大本事，能煽动二十万大军，堵上全部家当，来雁门关前拼死一战斗？”
龙晨一连三问，每一问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战的心头。
陈战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额头渗出冷汗。
他不是傻子，这些问题，他想过，但不敢深想。
因为那背后牵扯到的东西，太可怕了，足以把天都捅个窟庸！
“大将军的意思是……朝中有人通敌？”副将周通脸色煞白，惊呼出声。
“不是通敌那么简单。”龙晨摇了摇头，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而是一张从京都，一直织到北境的，巨大的网。”
“李虎不过是这张网上，最不起眼的一只死蜘蛛罢了。”
龙晨的话，让在场所有将领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意识到，一场远比对抗蛮族更凶险，更黑暗的风暴，已在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