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的举动,再次成功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那就是苏澈?”
“就是那个给郡主写休书的狂徒?”
“嘘!小声点!听说此人邪门得很,前几天在天香楼,一念之间便让枯梅盛开,疑似神仙手段!”
“神仙手段?我看是障眼法还差不多!你看他那样子,哪有半点高人风范?在这等庄严的场合,居然只顾着吃喝,简直粗鄙不堪!”
“没错,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与郡主殿下和萧统领他们一比,简直云泥之别。”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蝇一般,在大殿的各个角落响起。
陆云帆坐在苏澈旁边,听着这些议论,只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他捅了捅苏澈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苏兄,我的好哥哥!你……你好歹注意点形象啊!全场人都看着你呢!”
苏澈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含糊不清地说道:“看着就看着呗,还不让人吃饭了?”
“这不是吃不吃饭的问题啊!”陆云帆快哭了,“这是礼仪!是态度!你看郡主那眼神,都快把你生吞活剥了!”
“哦。”
苏澈应了一声,竟真的转头,看向了安阳郡主。
陆芷凝没想到苏澈会突然看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她冷哼一声,凤眸中的杀意,瞬间化作两柄实质般的利剑,直刺苏澈的心神。
这是一种神魂层面的攻击。
无形无质,却又凶险无比。
换做任何一个凝意境的武者,在这道目光之下,轻则心神失守,重则识海破碎,变成白痴。
苏澈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那足以刺穿金石的神魂利剑,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外时,便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弭于无形。
他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陆芷凝一遍。
在陆芷凝错愕的目光中,苏澈很诚恳地开口了。
“你瞪着我干嘛?”
“我盘子里的这点东西,你也要抢?”
噗!
陆云帆一口酒没咽下去,直接喷了出来。
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青年才俊,也是一个趔趄,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阿木,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安阳郡主冷若寒霜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
不是羞的。
是气的。
她堂堂平南王之女,江南道最尊贵的明珠,用神魂秘法攻击他。
结果……
结果他居然以为,是想抢他盘子里的吃的?!
这是羞辱。
这是比休书事件,更加羞辱。
“你……找……死!”
陆芷凝的牙缝里,几乎是挤出了这三个字。
一股恐怖的气息,再也压制不住,从她体内轰然爆发。
整个大殿的温度,骤然下降。
就在她即将动手的那一刻。
“王上驾到!”
一声高亢嘹亮的通报声,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了整座承天殿。
陆芷凝的气势,猛地一滞,犹豫片刻她还是选择强行压下。
她死死地瞪了苏澈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
小子,算你运气好。
苏澈却像是没看见她的眼神,自顾自地又拿起了一块桂花糕。
对他来说,刚才发生的一切,真的就只是一个“有人想抢我东西”的小插曲而已。
大殿的尽头,珠帘之后。
一个身穿九龙蟒袍,头戴紫金冠,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在一众内官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出。
他一步步,走上那九层高的白玉台阶,最终,在那张象征着江南道至高权力的王座之上,缓缓坐下。
他只是坐在那里,没有释放任何气息。
但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头顶,仿佛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
平南王,陆天穹。
江南道,真正的主人。
一个活了五百年,陆地神仙境的老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