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治看着手中的地图，有槽不知道如何吐——这是算准自己要问什么了？他甩开手中的地图：别以为我不懂华夏历史！永乐皇帝七下西洋，前三次是威慑期，擒其国王、另立新君或逼其朝贡，干的那是人事？还有那什么傅介子、班超、王玄策！
呵呵。纪沧海轻笑出声，顶层的交流不就像是你我这般？换个人，还是自己宗祠内的，无伤大雅。何况郑和没有去屠城灭户吧？他想了想华夏的那几个外交人员，确实没什么其他感觉，就很传统吧，大国气度，小邦不理解而已。
你们华夏就是双标！自古以来你们就是强权政治，走的是霸道路线！凭什么说我们！明治似乎是抓住缝就钻，不愧是年过六十的老狐狸。
吆，陛下这话题节奏把控的不错啊。纪沧海不是执棋者，是棋牌室老板，想让我自证啊？
他忽然正色道：我华夏泱泱大国，威服四海，你们这些藩属国，接受管辖不是应该的吗？吃着我们的，学着我们的，还想另立门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懂？
见明治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纪沧海抿了口茶，轻笑道：失态了，咱们继续......
“……”
作为藩属国，你们搞什么大陆政策，意图犯上作乱，这是原罪。纪沧海继续自己的话题。
似乎藩属国几个字刺痛了他，明治猛地站起身，黄花梨木椅在身后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双手撑住桌面，军礼服袖口金线刺绣的菊纹在剧烈颤抖：我们需要生存空间！当佩里的黑船撞开国门时，当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时，西方列强可曾给过东亚选择？俄国狼子野心觊觎辽东，德国强占胶州湾，为何无人主持公道？难道我们就该永远困守在这四座贫瘠岛屿上？
你说你们需要生存空间。纪沧海的声音放轻了，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剖开真相，可去年北海道饿殍遍野时，军部还在往军备仓库运送大米；冲绳农妇用薯叶充饥时，联合舰队正为新舰艇试水大张旗鼓。你扩张的到底是国民的生存空间，还是军需财阀的饕餮之口？
明治颓然跌坐回椅子上，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想起三井财阀掌门人上次觐见时，确实兴奋地汇报过南亚开拓团带来的巨额利润......
其实每个人都有野心。纪沧海没有理会明治的眼神，继续侃侃而谈，我不反对你们有野心，我厌恶的是你们噬主。世界那么大，你们非得和华夏掰手腕？华夏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国家，而是一个文化圈。你们作为圈子里的一员，老想着反噬，不想着开拓，怎么，被洋鬼子打断脊梁骨了？
“……”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被一个区区荷兰撞开国门，就畏惧如虎，那又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招惹巨龙呢？说你们慕强吧，你们胆子很肥；说你们胆大妄为吧，该硬的时候又软趴趴的。你们这个族群啊，矛盾得很哦。
“……”
别不说话啊。纪沧海放下茶盏，看在你也是个荒级的，和你煮酒论英雄呢，你这不说话几个意思？
满清的蛮子是胡夷，趁大明衰弱叩关。明治突然迸出一句，我们驱逐鞑虏也是为了帮助华夏重拾正统......
一派西山千古秀！纪沧海突然接道。
明治犹豫了片刻，低声回应：......三合河水万年流。
这次轮到纪沧海沉默了，切口居然对上了......
很好......纪沧海无语道，你们在荒宫是有多闲，还研究这个。
“……”扳回一局的明治拿起茶盏，继续沉默应对。
所以你的结论是华夏好欺负，所以搞大陆政策？纪沧海继续问心中的疑惑。
明治放下茶盏，正色道：不，我从未小瞧过华夏。那是一尊庞然大物，但是清廷，真入不了我的眼。他们闭关锁国，沉迷于权力的争夺，导致彼时的华夏是最虚弱的，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是在赌，赌时代的进步能击溃停滞不前的满清，科技的文明能打败野蛮的八旗。一旦错过这个时机，华夏崛起，我们将再次陷入长久的蛰伏期。
你倒是挺会算计。纪沧海微微颔首，既然你懂华夏文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知道什么意思吧？对于清廷，他也是真没话说。一代取巧入主，二代出家为僧，三代开始胡搞，四代试图拨乱反正，五代疯狂造孽，后面就更不用提了。
不管朝代如何更迭，最终都是你们汉人的。明治还是很会服软的，是我目光短浅，只看到了清廷制度的腐朽，忽略了华夏的主体潜力。
你想得其实没错。纪沧海取出几份清廷历年军火储备一览，华夏的体量摆在那，甲年那场海战，如果用出一半的力量，你们也赢不了。但是制度腐朽，高层贪腐，让下面的勇武之士白白流血。他指着资料上标注的红字，八国入侵的时候你们也见过京城的武器储备，真装备给士兵，把你们都留下也没什么难度。但是，哎，一言难尽啊。
所以我错了吗？明治不甘地问道。
国与国之间没啥错啊对的。纪沧海感觉也聊得差不多了，但是，这就像是我养了一条金毛，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咬我一口，你说我该怎么办？
没等明治回话，纪沧海语气转冷：我不需要问狗为什么咬我，打死换一只就是了。
他拍了拍手，另一个明治走了进来，这个连眼角皱纹的弧度都与本尊别无二致。
介绍一下，这位佐久间，刚刚在派出所更换了姓名，现在叫明治。
你......明治颓然瘫坐，军礼服上的勋章叮当作响，他忽然意识到，纪沧海救他性命，或许比杀他更加残忍。
当卫兵将明治带回房间时，朝阳正缓缓升起。
国虽大，好战必亡。纪沧海在露台上远眺海平线，晨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
身着侍女服的李雨菲悄然走近，轻笑道：所以你要搞代理人战争喽？
纪沧海转身时，朝阳在他肩头镀上金边，我是准备圆小日子的大陆梦，弓琳琳那的兵力捉襟见肘，是时候让这俩冤家再碰一碰了。
他望向西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重洋，落在美洲那片广袤的新大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