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林晚星坐在阳光房里“强制休息”。陆寒枭处理公务的声音从书房传来,键盘敲击声规律得像节拍器。她盯着窗台上那盆绿萝,叶子蔫蔫的,和她一样没精打采。
突然,琴弦断裂的脆响又响了。
这次格外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她猛地站起身,撞翻了手边的水杯,水洒在监测仪上,屏幕瞬间黑了屏。
“怎么了?”陆寒枭冲进来,看到黑屏的监测仪,脸色一沉,“别动,我叫医生。”
“不是的!”她抓住他的手腕,急得眼眶发红,“是弦断了!我的小提琴弦断了!”
陆寒枭的动作顿住,看着她泛红的眼睛,语气放缓了些:“晚星,你的小提琴早就收起来了,孕期不能碰这些,你忘了?”
他以为她在说胡话。他不知道,那把琴是苏瑶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琴身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断的e弦上还缠着她当年笨手笨脚打的结。
医生来的时候,林晚星已经安静下来了。她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检查监测仪,听着他们讨论“孕期焦虑症”“激素影响”“是否需要加服镇静剂”。
陆寒枭站在医生旁边,眉头紧锁地听着,偶尔点头。阳光透过防紫外线玻璃照在他身上,却没什么温度。
林晚星低下头,看着自己浮肿的手。那双手曾经能在琴弦上跳出精灵般的舞步,现在却连握紧拳头都觉得费力。她突然很想知道,秦风他们现在在哪?苏瑶的指挥棒是不是还那么没轻没重?
“铮——”
又一声。
这次,她没有再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悄把脸埋进膝盖里,任由那声弦断的余音,在心里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碎掉,像她梦里的琴弦,像镜子里的倒影,像那些回不去的日子。
而身边的人,都以为这只是孕期的一场小风波。
夜色降临时,陆寒枭给她读监测报告:“今天胎动45次,血压128\/80,医生说幻听是暂时的,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林晚星没说话。
她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哪怕孩子生下来,哪怕水肿消了,哪怕她重新拿起琴弓,那些在梦里欢笑的人,那些带着焦糊味的豆浆,那些弦断前的瞬间,都已经被现实碾碎了。
夜深时,她又做梦了。这次没有拉琴,只是坐在琴房的地板上,看着满地的琴弦碎片发呆。苏瑶他们的声音很远,像隔着厚厚的玻璃。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醒来时,枕头上全是泪。窗外的月光惨白,照在监测仪跳动的绿线上,像一条冰冷的蛇。
她摸了摸肚子,两个小家伙睡得很安稳。可她却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随着那声又一声的弦断脆响,一点点死去。
陆寒枭睡得很沉,呼吸均匀。他不会知道,他精心维持的“安全”,正在变成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她的过去。而那些被忽视的弦断声,终有一天会变成无法愈合的伤口。
林晚星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她数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滴答作响,像在为那些逝去的日子,敲着送葬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