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孩子的母亲,我有权知道我的身体情况。”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是她这几周来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反驳。
陆寒枭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晚星,别闹。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只要安安心心等着生就好,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为我好?”林晚星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是为了孩子吧?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只要能把孩子生下来,就没别的用了?”
“你非要这么想吗?”陆寒枭的声音沉了下来,“我把公司一半的事都推了,天天守着你,难道是为了折磨你?”
“不是折磨,是囚禁。”她轻声说,“连我和医生说话,都要你先审一遍,陆寒枭,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陆寒枭没说话,只是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偏执像化不开的浓雾:“我不能冒险。上次你偷偷联系秦风,差点早产;苏雨晴来闹,你情绪崩溃;周慕白送份乐谱,你又……”他没再说下去,但眼底的警惕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他心里,她的情绪成了最大的“风险源”,必须用严密的控制来“维稳”。
那天晚上,陆母来看她,手里拿着件小婴儿的襁褓,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图案。“这是我特意找老裁缝做的,纯棉的,贴身穿舒服。”老太太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寒枭就是太紧张了,你别往心里去。他也是为了孩子,双胎不容易,稳妥点好。”
林晚星看着那片刺目的红,突然觉得很累。她抽回手,轻声说:“妈,我有点累了。”
陆母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只是临走时又叮嘱:“听寒枭的没错,他不会害你的。”
房门关上的瞬间,林晚星从枕头下摸出一张折叠的纸——那是她早上趁护工换床单时,偷偷从张医生的病历夹里抽出来的复印件,上面写着“孕38周,双胎,子痫前期风险较高,建议39周前计划性剖宫产”。
原来他早就知道。原来他说的“一切正常”,是怕她知道风险后“情绪波动”。原来在她被蒙在鼓里的这些天,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她什么时候生、怎么生,而她这个当事人,只需要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配合。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紧,像是有场暴雨要来了。林晚星把那张纸重新藏回枕套里,指尖冰凉。她想起刚怀孕时,她还偷偷给孩子织过小袜子,幻想过他们出生后会像谁多一点;想起陆寒枭第一次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时,眼里闪过的笨拙的喜悦。
那些温柔的瞬间,好像都被这日渐收紧的“保护”磨成了碎片。
半夜里,她被一阵剧烈的宫缩疼醒。冷汗浸湿睡衣时,她下意识想按床头的紧急按钮,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了。她摸出手机,想给张医生发消息,却发现除了陆寒枭和家里的座机,其他号码都打不出去——他大概是怕她“乱联系”,早就让技术部屏蔽了陌生号码。
宫缩的间隙,她看着黑暗中紧闭的房门,突然觉得这座房子像口密不透风的棺材,正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呼吸。门外的脚步声还在规律地响起,保镖的手电筒光束偶尔从门缝里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像条冰冷的蛇。
她终究还是没按紧急按钮,只是蜷缩着身体,咬着牙熬过一阵又一阵的疼痛。黑暗里,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陆寒枭之间,早就没什么信任可言了。他用“保护”筑起的这座囚笼,连最后一点透气的缝隙,都被他亲手堵死了。
而她能做的,只有在这座囚笼里,等待那个注定要到来的时刻——无论是孩子的出生,还是这场名为“婚姻”的困局,彻底崩塌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