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颤抖也停了。陆寒枭以为她睡着了,正想小心翼翼地抽回手,却听见她用极轻的声音说:“陆寒枭,你知道吗?”
他屏住呼吸,等着她的下文。
“去年冬天,我去看外婆,她拉着我的手说,‘星星啊,好的感情是两棵树,根在土里缠在一起,枝叶却能朝着太阳长’。”她的声音像蒙着层雾,“可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棵被圈在笼子里的盆栽。”
陆寒枭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不喜欢被人跟着,不喜欢手机被检查,不喜欢明明是你的朋友做错了事,却要我来解释。”她顿了顿,像是在积攒力气,“这些话,我在心里练了无数遍,想在你发脾气的时候说,想在你摔我画的时候说,可每次看着你,都觉得说不出口。”
“对不起。”陆寒枭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清晰的哽咽,“以后不会了。”
林晚星没有回应这句话。夜灯的光渐渐暗了些,大概是快没电了。她慢慢侧过身,背对着他,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贴紧床沿,而是留了一小段距离,像在两人之间划了一道浅浅的界。
“我累了。”她说。
“好,你睡吧。”陆寒枭立刻应道,声音放得极柔,“我就在这儿,不吵你。”
之后,卧室里再没响起任何声音。陆寒枭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直到天快亮时才浅浅睡去。他做了个梦,梦见林晚星站在画室里,背对着他,手里拿着画笔,画布上是一片空白。他想走过去,脚下却像踩着棉花,怎么也迈不动步。
醒来时,晨曦已经爬上窗台。林晚星已经不在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只有枕头边缘那片淡淡的湿痕,提醒着他昨夜的对话不是一场梦。
餐桌上,林晚星正在喝粥,还是他昨天熬的那种,加了桂花和芝麻。看到他进来,她抬起头,目光平静,没有了往日的冰冷,也没有特别的温度。
“张妈说你没睡好。”她把一个白煮蛋推到他面前,“吃点东西吧。”
陆寒枭在她对面坐下,看着那个白煮蛋,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知道,一句“对不起”远远不够,那些被辜负的信任,被碾碎的骄傲,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拼凑回来。但至少,昨夜的黑暗里,那道冰封的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林晚星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浅金。陆寒枭拿起鸡蛋,慢慢剥着壳,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往后的日子,他要学着做一棵会弯腰的树,学着把笼子拆了,学着让她的枝叶,能重新朝着太阳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