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陆寒枭察觉到林晚星有些心不在焉。她给孩子们喂饭时,勺子好几次差点戳到陆承玥的脸颊;自己碗里的米饭没动几口,筷子在盘里无意识地拨弄着青菜。
“怎么了?”他放下筷子,递了张纸巾给她,“不合胃口?”
“不是。”林晚星摇摇头,把陆承宇嘴角的饭粒擦掉,深吸一口气,“等孩子们睡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陆寒枭看着她眼底的犹豫,心里隐约有了些预感,点了点头:“好。”
哄睡两个孩子时,林晚星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她一遍遍地给他们掖被角,手指轻轻抚摸着他们柔软的头发,像是要把这两个小小的身影刻进心里。陆寒枭站在门口看着,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她。
走进书房时,林晚星手里拿着那个米白色的信封,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陆寒枭替她拉开椅子,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先喝点水。”
“谢谢。”林晚星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稍微定了定神,才把信封推到他面前,“这是今天收到的,克里特岛那个艺术沙龙的主办方发来的。”
陆寒枭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他的阅读速度很快,目光扫过那些关于创作资金、驻留资格、全球巡展的字眼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林晚星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全是汗,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三年……”陆寒枭看完最后一页,把信纸放回信封,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着,声音听不出情绪,“需要在纽约待半年?”
“嗯。”林晚星的声音有些发紧,“还有欧洲的几个艺术中心,可能……需要经常出差。”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渴望:“陆寒枭,这对我来说,是个很难得的机会。你知道的,我喜欢音乐,喜欢创作,这几年……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浮起愧疚:“可是我也怕。承宇和承玥还这么小,我不想错过他们的成长。而且……我们现在才刚刚……”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彼此都懂。他们的关系像初春的薄冰,刚刚从冰封中解冻,还脆弱得经不起剧烈的晃动。如果她频繁离家,这好不容易回暖的温度,会不会再次降到冰点?
陆寒枭沉默着,指尖的敲击声停了。他看着信封上那个烫金的基金会标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他承认,看到“每年至少半年驻外”时,第一反应是抗拒。他不希望她离开,尤其在这个时候。他甚至自私地想,或许她可以再等等,等孩子们再大些,等他们的关系再稳固些。
可他更清楚,如果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会意味着什么。
他想起林晚星在克里特岛海边拉琴时的样子,夕阳的金光洒在她身上,她的眼神专注而明亮,像换了个人。那是他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很久没见过的光彩。他也记得她刚才提起音乐时,眼底闪烁的光芒,那是藏不住的热爱与向往。
如果他阻止她,她或许会为了家庭妥协,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把自己的梦想往后推。可那份不甘和遗憾,会不会像一根刺,悄悄扎在她心里,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再次刺伤他们的关系?
“你想去,对吗?”陆寒枭忽然开口,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林晚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平静的探寻。她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想。”
这一个字,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也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复杂的情绪——有终于说出口的轻松,也有对家庭的愧疚。
陆寒枭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那点不情愿忽然就淡了。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
“那就去吧。”他说,声音低沉而坚定。
林晚星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你……你同意?”
“嗯。”陆寒枭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我知道这对你有多重要。以前……是我太自私了,总想着把你绑在身边,忽略了你的感受。”
他想起自己曾经反对她参加任何音乐交流活动,想起她藏在衣柜深处的小提琴,想起她偶尔看着窗外时落寞的眼神。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回放,让他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认真了些,“我有个条件。”
林晚星立刻点头:“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驻留时间能不能协调?”陆寒枭斟酌着措辞,“比如纽约那半年,能不能分成几次?或者……能不能尽量选择离国内近一点的艺术中心?”
他不是要干涉她的创作,只是不想让物理距离再次冷却他们刚刚回暖的关系,更不想孩子们长时间见不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