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纯粹的青。
不是树林的青翠，不是碧玉的温润，而是一种……仿佛来自天地初开时的原始青色。林凡踏入“青帝问心”领域的瞬间，整个人被这青色吞没。
没有预想中的刀光剑影，没有想象中的妖兽围攻。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青色虚空，和虚空中央那尊模糊的青色身影。
身影高九丈，面目模糊，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深邃的眼睛啊，仿佛容纳了整片森林的沧桑，又似看透了万古轮回的变迁。目光落在林凡身上，就像两座无形的大山压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林凡。”
声音在虚空中回荡，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识海中响起。那声音古老而威严，带着穿透岁月的力量。
“你可知，你为何而修？”
林凡定了定神，沉声道：“为长生，为守护，为自在。”
“长生，守护，自在……”青色身影重复这三个词，语气听不出喜怒，“很寻常的回答。但本帝要问的，不是这些表象。”
他缓缓抬手，青色虚空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第一幅画面，是林凡重生醒来时，柳如烟喂他化瘀丹的场景。画面定格在丹药入口的瞬间，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怜惜。
第二幅画面，是林凡第一次见到唐雨柔，那个木火双灵根的少女红着脸收下他的辟谷丹。
第三幅画面，是云姬掳走林凡时，那双冷冽中带着审视的眼睛。
第四幅，第五幅，第六幅……
苏清雪、绮梦、绮罗、花锦棠……所有与林凡有过交集的女子，一一浮现。画面流转，最后定格在一个惊人的数字上——
七。
“七位女子。”青色身影缓缓道，“与你因果纠缠，未来可能不止于此。你多结姻缘，广纳道侣，真如你所说，只是为了守护和自在？”
林凡心头一震。
他没想到，青帝问心会从这个角度切入。修仙界道侣双修本是常事，但像他这样……确实有些多了。
“回答本帝。”青色身影的声音陡然凌厉，“你多子多孙，是真为情缘，还是……只为那血脉提成的寿元？”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直刺林凡内心最深处的隐秘。
血脉提成！系统！这是林凡最大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青帝……居然知道？
“不必惊讶。”青色身影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本帝虽已陨落，但这一缕残魂，仍能窥见因果。你体内那奇异的存在，瞒不过本帝的眼睛。”
林凡沉默。
许久，他才缓缓抬头，直视青色身影那双深邃的眼眸。
“前辈既然知道，那晚辈也不隐瞒。”
“起初，我确实是为了寿元。”林凡坦然道，“我重生时修为尽废，寿元将尽，系统给了我唯一的生路——多子多福，血脉提成。所以我去接近柳如烟，所以我去结交唐雨柔，所以……”
他顿了顿，语气渐渐坚定：“但后来，不是了。”
“哦？”青色身影饶有兴致。
“如烟为我疗伤，雨柔为我炼丹，云姬予我传承，清雪……清雪愿以化神之身下嫁筑基。”林凡一字一句道，“她们待我以诚，我岂能负她们以利？”
“血脉提成的寿元，只是手段。我真正的目的，是建立一个家，一个能让我在乎的人都安然无忧的家。”
“修仙修的是什么？是长生不死吗？是天下无敌吗？”
“不。我修的，是守护的力量。”
林凡的声音在青色虚空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坚定。
“我要守护如烟的丹炉，让她能安心炼丹；我要守护雨柔的笑容，让她能无忧无虑；我要守护云姬的宗门，让她能安心闭关；我要守护清雪和孩子，让他们不受任何人威胁。”
“还有我的孩子们。玄霜、幻星、雪魄、安儿、瑶儿……以及未出世的仙胎。我要他们平安长大，要他们能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像我前世那样，被人当作弃子、当作鼎炉。”
“多子多孙，确实能给我带来寿元。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我的血脉延续，是我的道之传承。”
“轮回大道，不是一个人的轮回，而是众生的轮回。我需要子嗣来延续我的道，需要道侣来完善我的道，需要家族来承载我的道。”
说到这里，林凡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
“前辈问我是为寿元还是为情缘，我的答案是——两者皆有，但情缘在先。若无真心，寿元再长，也不过是孤寂长生；若有真情，即便寿元有限，此生亦无悔。”
青色虚空陷入沉寂。
青色身影静静地看着林凡，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无数画面流转。片刻后，他缓缓点头。
“好一个‘情缘在先’。”
“本帝活了九万八千载，见过太多修士。有人为长生不择手段，有人为力量六亲不认，有人为道途断情绝欲。”
“他们走得很快，很顺，甚至有人飞升成仙。”
“但最后呢？”
青色身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长生者孤寂，强大者空虚，飞升者……也不过是去了另一个更大的牢笼。”
“修仙，修的到底是什么？”
“是本心。”
“守住本心，方能见真我；守住真情，方能证大道。”
他抬手，那缕原本悬浮在空中的青帝本源，缓缓飘向林凡。
“你过关了。”
“这缕青帝本源，是你应得的。拿去吧，用它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本帝只提醒你一句——”
青色身影缓缓消散，最后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道途漫漫，勿忘今日之言。多子多福，非为寿元，而为众生延续。轮回大道，需有情承载。”
话音落下，青色虚空破碎。
林凡发现自己回到了青石小路上，手里握着一缕温润的青光。那光中蕴含着浩瀚的木系生机，仿佛握住了一片森林的生命精华。
青帝本源。
他通过了问心考验，而且……心境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原本对系统的依赖，对血脉提成的执着，在这一刻都淡了许多。他依然会多子多福，依然会借助系统变强，但那不再是唯一的目的，甚至不是主要的目的。
守护，延续，传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