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槐花劫

第9章 眉批传情

“砰!砰!砰——!”

正屋槅扇门被砸得山响,木屑簌簌落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四分五裂。林鹤年那如同地狱恶鬼般的嘶吼,裹挟着烟瘾发作时百爪挠心般的痛苦和彻底的疯狂,穿透薄薄的墙壁,狠狠撞击着林婉清的耳膜:

“开门!清儿!开门!钱!给我钱!……膏子!我的福寿膏!……我要死了!……快给我!……”

那声音凄厉绝望,带着一种非人的、濒临崩溃的癫狂,在死寂的黎明前时分回荡,比任何追兵更令人心悸。每一次撞击,都像砸在林婉清紧绷的神经上。

她背靠着冰冷的樟木箱壁,身体僵硬如铁。刚刚从《东京梦华录》蛀洞中窥见的、那微缩文字所承载的惊天秘密,如同烧红的烙铁,还在她脑中嘶嘶作响,烫得灵魂都在战栗。而门外父亲的咆哮,则像冰冷的绞索,同时勒紧了她的脖颈。

冰火两重天。巨大的精神冲击和现实的疯狂压迫,让她几乎窒息。

“给我!……不然……老子烧了这房子!……大家一起死!……” 林鹤年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伴随着更加疯狂的撞门声和桌椅被掀翻的刺耳声响。

不能再待下去了!林婉清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必须离开!立刻!带着这本书!带着这个足以引爆整个沪市的秘密!可外面……陈世昌的人还在搜寻沈逸尘,父亲又陷入彻底的疯狂……她能去哪里?

目光仓惶地扫过狭小的厢房,最终落在墙角那扇蒙着厚厚灰尘、紧锁着的木格窗上。窗棂外,是狭窄的天井,更远处是邻家高耸的、黑黢黢的山墙。这是唯一的生路!虽然危险,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她挣扎着爬起,不顾身体的疲惫和恐惧,冲到窗边。窗栓早已锈死,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扳动,指甲在冰冷的铁栓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掌心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渗出,染红了锈迹斑斑的金属。终于,“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窗栓被强行扳开!

一股裹挟着湿冷露水和远处煤烟味的寒气猛地灌了进来。林婉清打了个寒噤,迅速探出头去。天井依旧昏暗死寂,只有正屋方向传来的疯狂砸门声和嘶吼。邻家的山墙高耸,距离这扇窗大约一丈多远,中间隔着狭窄的、堆满杂物的巷道。

没有退路了!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需要时间!需要处理掉这本要命的书!或者……留下信息?给谁?沈逸尘?他生死未卜!可他拼死送来这本书……万一他……他或许会回来?或者,他口中的“槐根”……会循迹找来?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绝望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骤然闪现!

她猛地回身,冲到樟木箱前,再次打开箱盖,不顾弥漫的灰尘,一把抓起那本靛蓝色粗布包裹的《东京梦华录》!她抱着它,踉跄着扑到那张破旧的桌子前。

昏黄的油灯在桌角跳跃,光线摇曳不定。林婉清颤抖着,一层层解开粗糙的布包。泛黄的古籍再次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她急促地喘息着,目光如同扫描仪,飞快地在书页间搜寻。不是蛀洞,蛀洞的秘密太深,太慢。她需要一个更直接、更隐晦、却又能在特定情境下被“有心人”注意到的传递方式!

她的手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快速翻动书页。纸张发出急促的沙沙声。突然,她的动作猛地顿住!

目光死死锁定在翻开的书页上。

这一页,记载的是北宋汴梁元宵灯市的盛况:“……灯山上彩,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 文字间流淌着往昔的极致繁华。

然而,吸引林婉清目光的,并非这繁华的旧梦,而是书页上方那大片留白的眉批处!

那里,赫然有着几行用极细的狼毫小楷写就的、清雅隽秀的批注墨迹!字迹林婉清一眼便认出——正是沈逸尘的手笔!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苏味道《正月十五夜》

逸尘读此,遥想东京上元盛景,恍如隔世。今沪上十里洋场,霓虹彻夜,笙歌不歇,然其下暗流汹涌,杀机四伏。繁华似锦,不过镜花水月;太平盛景,实乃海市蜃楼!悲夫!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汴梁旧梦的追忆,对沪市虚假繁华的讽喻,以及一种深沉的、难以言说的悲怆。这显然是他之前阅读时随手留下的感怀。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感受着字句中流淌的共鸣与痛楚,林婉清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沈逸尘……他此刻是生是死?这字迹,会不会是他留下的最后痕迹?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同仇敌忾的悲愤瞬间淹没了她!也点燃了她心中那个孤注一掷的念头!

她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抓起桌上那支唯一可用的笔——一支秃了毛的、沾着干涸墨迹的旧毛笔。笔锋早已分叉,墨色也黯淡。但这足够了!

她拔下自己发髻间那支温润的白玉簪!簪身上,还残留着昨夜她掌心伤口崩裂时沾染的、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她看也不看,用尖锐的簪尾,狠狠刺向自己另一只手掌上尚未愈合的伤口!

“呃!”剧痛让她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新鲜的、温热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她颤抖着,将分叉的旧毛笔尖,用力按在掌心那涌出的鲜血之上!暗红的、粘稠的血液迅速浸透了枯硬的笔毛,将其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昏黄的灯光下,她沾满烟灰和血污的脸庞异常苍白,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她左手死死按着那本摊开的《东京梦华录》,右手握着那支饱蘸了自己鲜血的毛笔,如同握着一柄染血的匕首!

她的目光,落在沈逸尘批注的那首苏味道《正月十五夜》诗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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