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等级……重新评估……”
“外部干扰源……能量波动……急剧衰减……”
“清除指令……预备……重启……”
混乱的电子音中,重新凝聚起冰冷的杀意!
沈逸尘的奇点之瞳依旧睁着,但瞳孔深处那绝对漆黑的背景,似乎……黯淡了一丝。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枚种子在最后一刻爆发翠绿光芒、擦着幽蓝网线冲出排污口、消失在浑浊江流中的景象。也“听”到了陈世昌意识被强行剥离、堕入“渊种”前那声充满怨毒的诅咒。
种子……逃脱了“深网”……
陈世昌……暂时“死”了……
目标……在江流中……移动……
冰冷的指令链在枯竭的意识核心中艰难生成:
“追踪……种子……”
“锁定……位置……”
然而,当他试图再次将感知探针穿透空间壁垒,去锁定那枚融入广阔江流的种子时——
“嗡……”
一股强烈的、源自意识核心的眩晕与撕裂感猛地袭来!奇点之瞳中的信息流剧烈波动、闪烁!那枚种子的信号,本就微弱如风中残烛,此刻在浩瀚的江流干扰下,瞬间变得……飘忽不定……难以捕捉!
更糟糕的是,上方那纯白的毁灭光点,毁灭的能量……已经再次凝聚完毕!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终结的宣告:
“清除……执行!”
刺目的纯白毁灭之光……再次……轰然降临!目标:下方那具胸膛布满冰裂纹路、意识陷入枯竭迟滞的……苍白躯壳!
这一次,没有同源生机的呼唤,没有存在烙印的爆发,只有绝对的、冰冷的……毁灭!
白光瞬间淹没了沈逸尘的身体!
奇点之瞳在强光中猛地收缩,随即……缓缓地……闭合。
意识核心如同超载后断电的处理器,陷入了……强制性的……沉寂。
解析风暴停息。
冰冷的意志冻结。
只剩下胸膛处那极其微弱的、如同宇宙深寒般的“呼吸”韵律,还在艰难地维持着,伴随着那细密的冰裂纹路,证明着这具躯壳尚未被彻底“格式化”。
纯白的光芒持续冲刷着苍白的枝干和那具静默的躯壳。冰冷的电子音在空间内回荡:
“清除……完成……”
“目标……进入……深度沉寂状态……”
“威胁……暂时解除……”
“持续监控……启动……”
毁灭之光缓缓内敛。空间再次恢复了死寂的苍白。核心结构体内的纯白光点旋转着,如同冰冷的墓碑。
沈逸尘躺在那里,如同真正的石像。胸膛的冰裂纹在纯白光芒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深邃、更加……脆弱。
黄浦江入海口。浑浊的江流之下。
奔流不息。裹挟着城市的泥沙、污物、朽木、以及无数无人知晓的秘密,永不停歇地奔向更加广阔的东海。
那颗深褐色的种子,在激射出排污口、侥幸逃脱“深网”后,最后一丝翠绿的光芒已然彻底熄灭。表面布满的深蓝色裂纹,也因失去了玉蘖本源的对抗和江水的冲刷稀释,光芒变得黯淡、内敛,如同蛰伏的毒虫。
它失去了所有的动力,也失去了最后一点混沌的意识。只剩下最原始的、物质本身的惯性,在浑浊的江水中随波逐流,翻滚,沉浮。
深褐色的外壳被江水不断冲刷,沾染的污秽被洗去少许,露出其下更加古旧、仿佛饱经岁月侵蚀的木质纹理。那些深蓝色的裂纹,如同丑陋的伤疤,深深嵌入木质之中。
水流的方向,是东南。是入海口,是更加汹涌的海潮交汇之处。
它被江流裹挟着,时而沉入幽暗的水底,被泥沙短暂掩埋;时而被暗流卷起,冲向水面,在浑浊的浪花中一闪而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
江面变得更加开阔。咸腥的海风气息开始压过江水的土腥。水流变得更加湍急、混乱。这是黄浦江汇入东海的最后一段。
就在这片浑浊与咸腥的交界水域,一股强劲的、由涨潮带来的暗流,猛地将这颗沉浮不定的种子……卷离了主航道!
暗流推着它,斜斜地冲向江岸的南侧。那里不再是工业码头,而是一片相对荒芜的滩涂和……一片被江水侵蚀、半淹没在水中的……废弃教堂的残骸。
这座哥特式小教堂不知废弃了多久,尖顶早已坍塌,彩绘玻璃只剩下空洞的窗框,斑驳的砖石墙体大半浸泡在浑浊的江水中。水线以上的部分,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和藤蔓植物,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凄凉。
那股暗流如同无形的手,将深褐色的种子精准地……推送到了教堂半淹没的、一扇破损的拱形窗洞下方。
种子被水流推着,卡在了窗洞底部一块凸起的、覆盖着滑腻青苔的砖石缝隙里。
水流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回旋涡流,种子不再随波逐流,只是随着水波的涌动,在缝隙中极其轻微地……摇晃。
浑浊的江水拍打着教堂古老的石壁。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透过破损的穹顶,吝啬地洒下几缕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这水下的一角。
深褐色的种子,安静地躺在青苔与砖石的缝隙中。深蓝色的裂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如同沉睡毒蛇的鳞片。它像一个被遗忘的、不祥的漂流瓶,被命运之潮推到了这座被遗弃的神殿脚下。
就在这时。
一只白皙的、沾着些许江水泥渍的手,小心翼翼地……拨开了水面漂浮的枯枝败叶。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修女袍的身影,正半跪在淹没到腰部的教堂残骸内部,似乎在清理淤积的杂物。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块卡着种子的砖石缝隙上。
昏黄的光线,恰好照在那深褐色种子布满诡异蓝纹的……外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