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在吸他?!吸他身上的……蓝印?!
灰鸽显然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在那道闪电炸亮的瞬间,他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猛地一僵!那只托着玉簪的左手,如同被毒蛇咬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却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闷哼!
“呃!”
他下意识地想要甩开那根变得诡异的玉簪!但玉簪仿佛在他指间生了根,幽蓝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吸附得更紧!他指尖那片“融化”的皮肉似乎也扩大了一丝!
就是这一僵!这一颤!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如同从残荷碑巨大的阴影本身中分离出来,又如同从暴雨倾盆的夜空中凭空凝结!
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那道黑影带着一股撕裂雨幕的凌厉劲风,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灰鸽的身后!一只沾满了泥泞、却异常稳定有力的手,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快如闪电地——握住了灰鸽持枪的右手手腕!
动作简洁!狠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
“啊——!”灰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南部手枪瞬间脱手,掉落在湿滑的青石板上!
他惊骇欲绝地想要回头!但那只握住他手腕的手猛地一拧!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灰鸽的身体如同被狂风吹起的稻草,不受控制地被狠狠掼向旁边的残荷碑!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灰鸽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青黑色石碑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顺着碑体滑落下来,瘫倒在泥水里,那顶巨大的油布雨帽也被撞得歪斜脱落!
昏黄摇曳的风灯光线下,终于露出了灰鸽的真容!
一张年轻、却因痛苦和惊骇而扭曲的脸!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迹。正是那个在巡捕房门口,帽檐低压、袖口藏着蓝印的年轻巡捕!只是此刻,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刻意伪装的木讷,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向那个瞬间将他制服、如同魔神般矗立在暴雨中的身影!
那人同样浑身湿透,穿着一件破旧不堪、沾满泥污的深灰色布衫,脚上是同样沾满泥泞的千层底布鞋。他微微低着头,凌乱湿透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刚硬、如同岩石雕刻般的下巴轮廓。雨水顺着他下巴的线条不断滴落。
这个轮廓……这个身形……
林婉清瘫在泥水里,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个下巴轮廓……她见过!在巡捕房的走廊里!在“哑巴”扛着滴血油布包裹的瞬间!
是“哑巴”?!
不!不对!
就在林婉清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缓缓抬起了头。
凌乱的湿发被雨水冲开,露出了一张……
一张林婉清以为此生只能在噩梦中相见、早已被烈火焚烧成灰烬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只是那曾经温润如玉的脸庞,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蜈蚣般狰狞的新愈伤疤!那些伤疤如同最残酷的烙印,覆盖了他大半张左脸和额头,让整张脸显得异常恐怖和……陌生!只有那双眼睛……那双深邃如寒潭、此刻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黑暗的、如同淬火星辰般的眼睛……
是沈逸尘!
是那个在汽笛长鸣的码头上,身影被巨大的轮船吞没的沈逸尘!是那个她以为早已葬身大海、化为孤魂的沈逸尘!
他……没有死?!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林婉清所有的意识堤坝!震惊、狂喜、难以置信、巨大的委屈和滔天的悲愤……所有情绪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轰然爆发!她张了张嘴,想要呼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铅块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
沈逸尘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扫过瘫倒在地、惊骇欲绝的灰鸽,扫过他那只还在吸附着幽蓝光芒、诡异无比的白玉簪,最后,落在了泥水中那个遍体鳞伤、泪流满面、如同破碎瓷娃娃般的林婉清身上。
他的眼神,在接触到林婉清的那一刻,那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深处,瞬间掠过一丝无法形容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温柔。
然后,他那低沉、沙哑、仿佛带着地狱归来气息、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穿透狂暴的雨幕,如同惊雷般在残荷碑下炸响:
“灰鸽。”
“动我的女人……”
“问过我的‘槐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