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的、危险的、喘息。
她挣扎着,从淤泥中、半坐起来。回头,望向身后。那条、冰冷的、黑暗的小河,依旧、在、无声地、流淌着,水面、反射着极其、微弱的、天光。岸边,是、茂密的、黑暗的、芦苇丛,和、更远处、那、连绵的、黑色的、山林的轮廓。追兵的身影,早已、不见。或许,他们、被那陡峭的山坡和湍急的河水、暂时、甩**掉了。
但,这里,绝对、不安全。必须、立刻、离开这河岸边,找一个、更加、隐蔽、干燥的地方。
她再次、试图、背起夏刈。但这一次,她的力气,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将夏刈那沉重的身体,从淤泥中、拖起来。
怎么办?
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四周。这里,似乎是小河汇入长江前、最后的、一段、冲积形成的、滩涂地。地面、低洼、潮湿,长满了茂密的、高过人头的、枯黄的芦苇。远处,长江的水声,已经、清晰可闻,仿佛、就在、百步之外。
芦苇丛……或许、可以、暂时、藏身?
她不再、试图、背起夏刈。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夏刈的手臂,一点、一点地,将他、从冰冷的淤泥中,拖了出来,拖进了旁边、那、一片、更加、茂密、黑暗的、芦苇丛的深处。
芦苇杆,坚韧、粗糙,划过她和夏刈的身体,带来、一阵、细碎的疼痛。脚下,是更加、湿滑、泥泞的土地。但,这里、至少、比河岸边、要、隐蔽、安全一些。茂密的芦苇,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了大部分的视线和寒风**。
她将夏刈、安置在芦苇丛中、一处、相对、干燥、平坦的地方。然后,她、也、瘫倒在他的身边,再也、动不了、一根手指。
寒冷,如同无数、冰冷的针,刺入她的骨髓。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饥饿和干渴,如同两条、冰冷的、绞索,死死地、勒着她的喉咙和胃。全身的伤口,在冰冷和泥污的刺激下,火辣辣地疼痛着,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焰,在皮肉之下、燃烧。
怀中,那赤阳玉髓传来的、温润的暖意,在这、无边的寒冷和虚弱中,显得、如此的、微弱、渺小,如同、黑暗中、最后的、一粒、即将、熄灭的、火星**。
但,它、还在。那、微弱的、持续的暖意,如同、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将她、从那彻底的、冰冷的、死亡的深渊边缘,勉强地、拉住。
她、挣扎着,伸出手,颤抖地、探向夏刈的鼻息。
呼吸,依旧、微弱,但、似乎、比在河水中时,要、平稳、有力了一些。或许,是这、赤阳玉髓的至阳之气,在、缓慢地、起着作用?或许,是离开了那、冰冷的河水,让他的身体,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还活着。这、就好。
她、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冰冷,但、似乎、不再是之前那种、深入骨髓的、死寂的冰冷。是、好转的迹象吗?
但,下一步,该怎么办?
留在这、芦苇丛中?等待天亮?天亮之后,这、靠近长江的滩涂地,很可能、会有渔民、或者、其他的人出现。他们这副样子,绝对、会引起怀疑。而且,追兵、很可能、还在附近搜**索。
向前,穿过芦苇荡,到达长江边?然后呢?找船?他们身无分文,两个重伤员,谁会载他们?
向后,退回山林?那里,可能、还有追兵在守株待**兔。
每一条路,似乎、都是死路。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地、漫上心头。但,这一次,那绝望之中,似乎、多了一丝、麻木,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生出的、近乎空洞的、平静。
她、抬起头,透过芦苇丛稀疏的缝隙,望向外面、那、一片、深蓝色的、点缀着几颗寒星的、夜空。长江的呜咽声,近在耳畔,沉重、悠长,仿佛永不停**歇。
就在这时——
“哗啦——!”
一声、清晰的、不属于风吹芦苇的、水花溅起的声响,骤然、从芦苇丛的外面、靠近长江的方向,传了过来!
紧接着,是一阵、压抑的、低低的、仿佛是、船桨划破水面的、“吱呀”声!还有、几声、极其轻微的、人的、咳嗽声和低语声!
不是风声!不是水声!是船!是有人划着船,靠近了这片芦苇荡!
追兵的船?!还是……其他的、不相干的人**?
巨大的惊骇,瞬间攫住了安陵容的心脏!她、几乎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身体、紧紧地、贴在冰冷的泥地上,一动不敢动。目光,透过芦苇杆的缝隙,死死地、盯向声响传来的方**向。
夜色朦胧,芦苇摇曳。只见、在芦苇丛的边缘、靠近那条小河汇入长江的水域,一艘、低矮、破旧、看不清具体样子的、小小的渔船(或者是乌篷船?),正、悄无声息地、从那片水域中、缓缓地、划了出来,靠向芦苇丛的岸**边。
船上,隐约可见、两个、黑色的、佝偻的、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一个、在船尾、默默地划着桨。另一个、则站在船头,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渔网?还是……武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芦苇丛,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是谁**?
追兵?还是……偶然经过的渔民?
安陵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地、握住了怀中那块赤阳玉髓,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护身符。身体,因为紧张和寒冷,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船,越来越近。船头那个黑影的目光,似乎、已经、扫过了她和夏刈藏身的这片芦苇丛**。
就在这时——
“那边!有血迹!还有脚印!”船头那个黑影,忽然、用一种、极其低沉沙哑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声音,低声说道,同时,手指、指向了安陵容他们刚才、从河水中爬上岸、留下的那一片、凌乱的、沾满血污和泥泞的痕迹**!
被发现了**!
安陵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下一刻,船头那个黑影,已经、毫不犹豫地、从船上、跳了下来,踩在了芦苇丛边缘、湿滑的泥地上。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柄、在夜色中闪烁着寒光的、短刀!目光,如同最警惕的猎犬,顺着那血迹和脚印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朝着安陵容和夏刈藏身的芦苇丛深处,逼了过来**!
来不及了!逃不掉了!
绝望,在这一刻,达到了。
安陵容、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身体、死死地、护在了夏刈的身上。同时,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怀中那块赤阳玉髓,心中,只剩下一个、最后的、疯狂的、不甘的念头**:
如果……如果一定要死……那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湿滑的泥地被踩踏的声音,芦苇杆被拨开的沙沙声,清晰得、令人心悸**。
然后,那脚步声,在距离她们藏身之处、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片、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长江永不停歇的呜咽,和夜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在这片死寂中,无情地回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一个、低沉的、沙哑的、仿佛压抑着某种极其复杂情绪的、男人的声音,在安陵容的头顶上方,极其缓慢地、响了起来**:
“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