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先回客栈。”陈默起身,不动声色融入散工人流。
然而,他们刚离开码头区域,拐入一条通往客栈的僻静小巷时,前方巷口突然被三四个黑影堵住,后方也传来脚步声。
陈默心中一沉,停下。前后加起来七八人,皆短打,手持短棍、铁尺,为首的正是白天在码头见过的青竹帮小头目之一,脸上疤从眉骨斜到耳根,眼神狠厉。
“几位兄弟,跟着我们万通商号的车,看了半天热闹,够辛苦的吧?”疤脸汉子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我们东家想请几位去喝杯茶,聊聊。”
陈默将护卫稍稍挡在身后,沉声道:“我等只是路过谋生的苦力,不知什么万通商号,更无意打扰。还请行个方便。”
“苦力?”疤脸汉子嗤笑,目光在陈默虽沾灰土却难掩细嫩的手上扫过,“你这手,可不像扛包的手。少废话,是自己走,还是我们‘请’你们走?”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汉子已不耐烦扑上,手中短棍带风,直砸陈默面门和护卫肩胛!动作干脆狠辣,像是惯于斗殴的亡命徒。
“动手!”陈默低喝,身形后撤。护卫早已蓄势,闻言不退反进,侧身避开砸向陈默的棍子,一记肘击狠狠撞在扑来之人的肋下,同时另一手抓住另一人持棍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脆响伴随惨叫,那人手腕被硬生生拧脱臼!短棍落地。护卫夺棍在手,反手一扫疤脸汉子下盘。
疤脸汉子没料到对方如此硬手,惊怒交加,喝道:“抄家伙,废了他们!”
剩下几人纷纷亮出怀中短刀、铁尺,围攻上来。巷战狭窄,人多施展不开,但对方凶悍,刀光凛冽。陈默虽有些前世格斗底子,但这身体终究文弱,主要靠护卫抵挡。另一名护卫也抽出暗藏短匕,与两敌缠斗。
“铛!”铁尺与短棍交击,火星四溅。护卫力大,震得对手手臂发麻,但另一人的刀已斜刺里抹向陈默腰间。陈默急闪,刀锋划破外衣,在里衬铁片上擦出一溜火花——那是离京前让工匠打造的简易护身甲片。
疤脸汉子见状,眼神更凶,从后腰拔出匕首,揉身扑上,直刺陈默心口,竟下了杀手!
千钧一发,巷子一侧墙头传来一声冷哼,一道黑影如大鹰凌空扑下,一脚踹在疤脸汉子持刀手腕上。匕首脱手飞出,“夺”地钉在对面土墙上。
那黑影落地,是个三十来岁的精悍男子,面容普通,出手迅如闪电。他并不言语,拳脚并用,招式简洁凌厉,专攻关节要害,只听“砰砰”几声闷响,又有两名青竹帮众惨叫着倒地。
疤脸汉子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转身想跑。精悍男子脚尖一挑,地上半块青砖飞起,正中其后脑。疤脸汉子哼都没哼,扑倒在地。
剩下帮众见头目倒地,来援之人身手高强,发一声喊,四散逃窜,连地上受伤同伴也顾不上了。
精悍男子也不追赶,转身对微微喘息的陈默抱拳,低声道:“可是陈大人?在下锦衣卫苏州卫所小旗,赵劲。奉上命,暗中护卫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请随我来。”
陈默心中一定,果然是蒋瓛安排的暗桩出手了。他点头,对护卫示意。三人迅速跟着赵劲,拐入另一条狭窄曲折巷道,七绕八拐,来到一处不起眼小院后门。
进门,落栓。赵劲点起豆油灯,灯光昏暗。“陈大人受惊了。青竹帮耳目灵通,大人今日在码头探查,怕已被盯上。这伙人横行城西,与万通商号勾结甚深,涉及私货搬运,心狠手辣,方才若非在下恰在附近,恐有危险。”
“多谢赵小旗援手。”陈默拱手,随即问,“万通库房,赵小旗可知底细?”
赵劲面色凝重:“我们暗中盯了些时日。那库房确有蹊跷,时常深夜出货,搬运者皆是青竹帮核心徒众。我们曾设法靠近,闻到过香料、药材气味,也怀疑过私盐。但今夜听大人护卫所言,竟似还有兵器……若真如此,事情就大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还有一事。我们的人曾见,青竹帮主‘疤脸李’,与一人密会,那人虽做商贾打扮,但腰间玉佩……纹饰特殊,似莲非莲,有火焰纹。”
火焰莲纹!
陈默瞳孔骤缩。又是这个标记!江宁赵贵案中曾出现,如今竟在苏州青竹帮再次关联!
“赵小旗,可能拿到万通库房内存货的确实证据?尤其是可能存在的兵器?”陈默沉声问。
赵劲面露难色:“库房看守严密,青竹帮日夜轮值,硬闯必惊动。若要人赃并获,需寻其交易或转运之机。而且……”他犹豫一下,“府衙那边,似乎也有人关照万通,我们行动时,常觉掣肘。”
陈默明白,要动万通和青竹帮,势必牵扯背后保护网,甚至惊动火焰莲纹代表的势力。但私运兵器,已触及朝廷底线,更是税粮案可能的关键拼图。
“请赵小旗继续严密监视万通库房及青竹帮主要头目动向,特别是与可疑人物接触、以及大批货物出入之时。”陈默取出玄铁令牌,“若遇紧急,或需调用人手,可凭此令,联络其他暗桩,便宜行事。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当场抓住他们运送违禁品,尤其是兵器的机会!”
赵劲肃然抱拳:“卑职领命!”
离开小院,夜色更深。陈默回到客栈,虽疲惫却无睡意。青竹帮袭击,赵劲及时出现,火焰莲纹再次浮现,私运兵器可能性……江南之行的凶险复杂,远超预期。但突破口,已在血腥巷战中被刀光逼现。
他轻轻按了按腰间被刀锋划破的衣衫,那里,铁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