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带人进去。废料堆散发着一股铁锈和腐朽木头混合的气味。他弯腰捡起半截枪管,内壁锈得不成样子,但外壁还有些厚度。又翻出一块马车底板,榆木的,虽裂了缝,但锯开还能用。
“都仔细找!”陈默高声说,“生锈的铁件,只要没烂穿,都捡出来。木头要硬木,橡木、榆木、枣木最好。陶片、瓦片也要。”
工匠们散开翻找。废料场平日没人来,底下埋着不少好东西。不到一个时辰,就翻出几十件还能用的铁器——断裂的矛头、变形的甲片、破口的铁锅。木头更多,马车轮子拆下来能当桌面,断裂的枪杆能当椽子。
最让人惊喜的是,在废料堆最底下,翻出了半截石磨。磨盘直径三尺,青石凿成,虽裂成两半,但断面平整。
“这磨盘能用!”一个老工匠兴奋地说,“磨铁砂、磨火药,都比手磨强!”
陈默让众人把捡出来的材料搬回工坊。来回三趟,院子里堆起了一座小山。
这时,去河边挖黏土的人也回来了。两人扛着一麻袋黏土,另外三人用筐背着鹅卵石。黏土确实是白色的,捏在手里滑腻腻的,像猪油。
刘师傅抓起一把黏土,在手心里搓了搓,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眼睛一亮:“这是高岭土!虽然杂质多了点,但烧炉子够用了!”
“高岭土?”陈默记得这名字——这是烧瓷器的原料,没想到河边就有。
“有了这土,炉子能多用两年。”刘师傅很兴奋,指挥人把黏土倒进一个大木盆里,掺上麦秸,加水搅拌。
那边砌墙的进度也不慢。
碎砖和泥浆砌墙,确实比夯土快。张铁柱带着人,半天就砌起了两面墙。墙砌得粗糙,砖缝用泥抹平,歪歪扭扭,但足够厚实。陈默检查时用力推了推,墙纹丝不动。
“再砌高些。”陈默比划着,“到胸口位置就行,上面用木栅栏封,留出通风口。”
“大人,墙砌这么矮,冬天不冷吗?”一个工匠问。
“工坊里要生炉子,墙太高热气上不去,反而闷。”陈默解释,“留出上面通风,热气循环,屋里暖和,烟也散得快。”
工匠们似懂非懂,但照做了。
午时刚过,王振又来了。
这次他没带工具,也没带材料,只一个人来。他在院门口站了半晌,看着已经初具规模的工坊,脸色复杂。
“陈大人。”王振走进院子,“指挥使让小的来问问,工坊什么时候能开工造铳?”
陈默正在和刘师傅商量炉子的烟道走向,闻言转过身:“王千总,炉子还没盘好,怎么开工?”
“指挥使的意思是......”王振顿了顿,“北疆战事不等人,陈大人既然领了整顿军械的差事,就该抓紧时间。建工坊虽重要,但造铳才是正事。”
这话说得客气,但意思明白——马铎嫌陈默动作慢,催他出成果。
陈默擦擦手上的泥:“王千总回去禀报指挥使,就说三日之内,工坊必能开炉。五日之内,第一杆新铳就能试射。”
王振愣了愣:“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