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看向西街酒馆的掌柜。那老汉还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怕。
“掌柜的,”陈默走过去,声音缓和了些,“这两人抢的酒,砸的店,卫所双倍赔偿。今天下午,军需司会把钱送到你店里。另外,你脸上的伤,医馆那边会给你看,药费卫所出。”
掌柜的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扑通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谢……谢大人……青天大老爷……”
“起来吧。”陈默扶起他,“该谢的是你,敢来告状。以后卫所士兵再敢滋事,你直接来工坊找刘师傅,或者去卫所找周千总。我保证,有人管。”
掌柜的老泪纵横,千恩万谢地走了。
陈默转身回了工坊。人群渐渐散去,但议论声久久不歇。
“七十杖啊……真打……”
“该打!这两个王八蛋,以前跟着马铎,没少欺负人。”
“陈大人是真狠,但也真讲理。你看,赔掌柜的钱,双倍。”
“以后可得小心了,军纪不是闹着玩的。”
“小心啥?咱们又不欺压百姓,怕什么?该发的饷银不少,该守的规矩守好,陈大人不会亏待咱们。”
“也是……”
工坊里,刘师傅给陈默倒了杯热茶:“大人,今天这一出,军心算是彻底稳了。”
陈默喝了口茶,茶很烫,烫得舌尖发麻。他没说话,眼睛看着窗外。
张铁柱凑过来,小声说:“大人,我听说……马铎还有几个铁杆亲信,今天没敢闹事,但私下里不服。那个陈大眼和胡三挨打,他们可能……”
“可能记恨,可能想报复。”陈默放下茶杯,“我知道。但军纪不立,后患更大。今天打这两个,就是打给那些人看的——不服可以,按规矩来,我接着。想闹事,这两人就是榜样。”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马铎倒了,但他的影响还在。要彻底清除,得一步步来。今天立威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整训、换防、清查余党……事情还多着呢。”
刘师傅点头:“工坊这边,大人放心。有老汉在,乱不了。”
“我知道。”陈默笑了,那笑容很淡,“有刘师傅在,我放心。”
正说着,赵武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信很厚,信封是黄色的,上面有火漆印:“大人,辽东来的。冯将军急件。”
陈默拆开信,快速看完,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刘师傅问。
“冯将军说,朝廷对马铎的案子很重视,已经派了钦差,年后就到。”陈默把信收好,放进怀里,“另外……北边有动静。也速迭儿在集结兵力,可能开春会有大动作。”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北方灰蒙蒙的天空。雪还在下,纷纷扬扬,把远山近树都染成白色。
冬天还没过去,但春天的战事,已经可以预见。
而大宁卫,经过这一番整顿,终于有了迎战的底气。
这场仗,不会轻松。
但至少现在,军纪已立,军心已聚。
剩下的,就是磨快刀枪,等着敌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