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间,“笃、笃、笃”三声极有节奏的轻响,从角落传来。
是老瘸子!
他看似睡得正沉,握着拐杖的手却精准地用杖尾敲击了三下地面。
这是他们约定过的古墓派暗号——有诈,最高警报!
苏绾的脚步猛地一顿,她显然也察觉到了暴露。
就在她准备抽身后退的刹那,一道冰冷的身影已经持剑挡在了洞口,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苏姑娘,深夜不睡,是想替我保管这块烫手的铁片吗?”陈九陵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断剑的锋芒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他冷笑道:“你说你是来抢机缘的,结果一路帮我们破阵、指路,甚至不惜耗费代价救人性命。我见过贪婪的,见过伪善的,但没见过像你这么矛盾的蠢货。现在看来,你不是蠢,是另有所图。”
苏绾缓缓直起身,脸上再无伪装的温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平静。
她知道,戏已经演不下去了。
“你说的对。”她竟坦然承认,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简,毫不犹豫地抛了过去,“这是我爹临终前,用最后一丝神念录下的‘九棺秘闻’,你自己看吧。”
陈九陵一把接住玉简,警惕地注入一丝战意。
瞬间,一股庞杂而沧桑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脑海。
“……三棺非匙,乃封印之桩!锁天地灵脉,镇时空裂隙……三棺齐聚,封印必解。若无同源祭品献身镇压,百年前大楚灭国之战,天外邪魔入侵之景,必将重演于今朝!”
陈九ling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玉简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沉默了良久,洞穴中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终于,他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道:“所以,你想让我当那个祭品?”
“不。”苏绾摇了摇头,目光第一次显得无比真诚,甚至带着一丝恳求,“我想找一个……能和我一起活下来的人。”
她指向蜷缩在老瘸子身边,一脸惊恐的小哑巴:“她是‘共鸣体’,世间唯一能听见九棺棺语的存在。而你,”她又看向陈九陵,“你是‘承魂者’,万中无一能驾驭那滔天战意的灵魂。九棺秘闻的最后提到过一线生机——只要我们找到传说中的第四口生棺,由共鸣体和承魂者共同开启,就能逆转封印的方向,将裂缝彻底关闭!”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了希望。
然而,就在苏绾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直安静的小哑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她猛地抱住头,小小的身子剧烈地蜷缩、颤抖。
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紧接着,一道完全不属于她的,冰冷、空洞、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从她口中一字一顿地吐出:
“……第三……牺牲品……已就位……”
“……献祭仪式……开始倒数……”
陈九陵如遭电击,浑身汗毛倒竖!
他猛然醒悟,苏绾所谓的“两人共同开启”,根本不是合作,而是激活献祭仪式的前置条件!
一个引导,一个承受,缺一不可!
“你敢骗我!”他怒吼一声,闪电般从原地夺回那块残片,眼神冷得像万年玄冰,“你可以骗我一次,但我陈九陵,绝不会再信你第二次!”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一把拉起惊魂未定的老瘸子,将已经昏厥过去的小哑巴背在身上,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岩穴。
身后,苏绾没有追。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陈九陵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缓缓从袖中收起另一件东西。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女子画像,画中女子眉眼清丽,竟与小哑巴有七分相似。
画像的角落里,有一行秀气却决绝的题字:“吾女阿沅,护族而逝”。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画中人的脸庞,泪水无声滑落,口中发出蚊蚋般的呢喃:“对不起……这一劫,太苦了……必须有人,先走进去。”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一片被死亡气息笼罩的荒原之上。
一辆由四具高大惨白的骨骸拉扯的无顶马车,正碾过龟裂的大地,缓缓前行。
车厢内,端坐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蒙面男子。
他的左手拇指上,赫然戴着一枚与陈九陵一模一样的青铜指套。
而他的右手,五根手指的指节处,竟有新生的血肉正在蠕动、生长,显得诡异无比。
那只正在新生的手,正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膝盖上的一面古朴罗盘。
罗盘的指针,正坚定不移地指向某个方向,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像是死神敲响的丧钟,精准地锁定着远方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