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没有丝毫犹豫。她握紧那枚冰冷的钥匙,狠狠按向自己的心口。
“噗!”
钥匙没入血肉,没有痛苦,只有一股灼热的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下一刻,她白皙的皮肤上,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如藤蔓般疯狂蔓延暴起!
海啸般的记忆洪流冲垮了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
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为了引开追杀的仇敌,故意暴露行踪,将他们引向相反的方向。
也看到了同样年幼的妹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浸泡在冰冷刺骨的药缸中,日复一日地被剥离神魂,只能在无人的深夜里蜷缩着哭喊:“姐姐……我要回家……”
撕心裂肺的痛楚传来,那是灵魂被割裂的痛,是希望被磨灭的痛。
当苏绾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目光已经变了。
她看到,妹妹影绾的身体已经薄如蝉翼,正微笑着看着她。
“你会……记得我吗?”影绾轻声问,声音微弱得像风。
陈九陵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他沉默地单膝跪地,将自己手腕上那条早已褪色的、不知是什么猛兽筋腱编织的护腕解了下来,轻轻地、郑重地系在了影绾那近乎透明的手腕上。
“我会记住,有一个女孩,她明明可以恨这世上的一切,却最终选择了保护。”
话音落下,影绾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她的身体化作亿万点璀璨的光尘,如一场绚烂的流星雨,尽数融入苏绾的体内。
刹那间,苏绾的双眸迸射出璀璨的金光!
她缓缓站起,口中吟唱起一段古老而晦涩的曲调。
那曲调空灵而悲怆,正是古墓派早已失传的《双心安魂曲》。
随着歌声响起,整座燃烧的镜楼仿佛有了生命,所有的火焰、梁柱、砖石都开始随着音律震颤、分解、坍陷。
一场惊天动地的毁灭,却在歌声中显得无比安详。
轰——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庞大的照影楼彻底化为一片废墟。
唯有一面残破的铜镜,静静地从灰烬中滑落,“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镜面光滑如初,映出了苏绾那张泪痕未干,却带着一抹决绝笑意的脸。
“我的名字……叫苏绾。”
火光彻底熄灭,天际泛起鱼肚白。
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温柔地洒落在这片狼藉的废墟之上。
苏绾紧紧握住胸口那枚已经与血肉相连的心渊匙,抬头看向身旁的陈九陵,眼中再无半分迷茫,只剩下淬火重生后的锋芒。
“接下来,该我们去讨债了。”
陈九陵缓缓点头,他走到一片灰烬前,俯身拾起一枚被烈火熏黑、边缘还沾着血迹的玄清门令牌。
他抽出背后的破阵长矛,用锋利的矛尖,在那令牌的“玄清”二字上,重重地、一笔一划地刻下了一道狰狞的裂痕。
裂痕既成,令牌仿佛不堪重负,发出一声细微的哀鸣。
远方的山道上,晨雾正浓。
一辆通体漆黑、毫无标识的马车不知何时已悄然停驻,唯有车帘一角,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半只展翅欲飞的铜雀。
风起,卷起地上的灰烬,吹动了那马车旁一杆未曾展开的帅旗。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无声地预告着,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