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之前领悟的两股意境——坚不可摧的“磐石之意”,迅捷如电的“疾风之意”,与这股新生的“焚身之意”悍然相撞!
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根同源的意志,在他的神识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它们没有彼此排斥,反而在那股“护主”的执念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融合、淬炼,最终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的意境熔炉!
“不退战魂,凝!”
陈九陵仰天长啸,一股远超先前的恐怖气势冲天而起。
他身上,一套由纯粹意志凝聚而成的暗红色重铠凭空浮现,铠甲表面流淌着岩石的厚重、疾风的迅捷和烈火的狂暴。
恰在此时,玄寂子的封龙杵已至面门。
陈九陵不闪不避,竟硬生生用凝实如铁的战魂肩铠,扛下了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击!
金光炸裂,陈九陵身形仅仅晃动了一下,而后,在玄寂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顶着封龙杵的威压,向前,踏出了一步!
“你说天道无情?”陈九陵缓缓抬起头,抹去唇边的血迹,那双赤瞳仿佛有烈焰在燃烧,“可他们还在等!等我带他们回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然催动了脑海中的意境熔炉!
“战魂领域·雏形!”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时空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空气化作了粘稠的琥珀,风停了,尘埃凝固在半空。
玄寂子那志在必得的一杵,动作在一瞬间变得比龟爬还要迟缓;不远处,飞鸢使操控的纸鸢失去了气流的支撑,歪歪扭扭地坠落;就连地上疯狂生长的藤蔓,速度都骤减了十倍不止!
“这……这是什么力量?!”山腰处的敌军惊骇欲绝地大叫,“这已非人力!是战神降世!”
陈九陵没有理会众人的惊骇,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影如电,绕过迟滞的玄寂子,手中破阵长矛化作一道血色流光,直指山顶那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棺!
就在矛尖即将触及血棺的瞬间,守护在棺椁两侧的血诏守灵石像,那紧闭了千百年的石雕双目,竟“咔嚓”一声,猛然睁开!
两道毫无生机的红光射出,石像体内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
“休想染指圣棺!”玄寂子从领域的迟滞中挣脱,又惊又怒,他深知此棺关系重大,若是落入陈九陵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及细想,竟调转封龙杵,欲在陈九陵之前,将这血棺彻底捣毁!
“此棺唯有正道天命者可启!你这邪魔,不配!”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端坐在阵眼中的哑歌童,停止了那诡异的吟唱。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望向陈九陵,然后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一点。
“他来了……就是他。”
那两个守护石像仿佛听懂了这无声的指令,身上即将爆发的气势瞬间收敛,竟缓缓低下头颅,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通往血棺的道路。
玄寂子的动作僵在了半空,满脸的不可思议。
陈九陵他一步跨到血棺前,收起长矛,单膝跪地,将那只缠着金链、沾满鲜血的手,毅然按在了冰冷的棺盖之上。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
无数或悲怆、或愤怒、或期盼的亡魂低语,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最终汇成一句话:
“主上,我们还在等……”
轰隆!
无需外力,那沉重的血棺棺盖自行剥离、粉碎!
一抹幽光从棺中冲天而起,正是第三片玄棺残片!
它在空中盘旋一圈,而后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射向陈九陵的胸口,融入了他贴身佩戴的那枚龙纹玉佩之中。
九棺共鸣!
一股无法言喻的玄奥波动以孤峰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响彻整个巴蜀大地!
山下,那世代守护陵寝的村落里,一盏盏灯火次第点亮。
满脸皱纹的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屋门,望向山顶那道贯穿天地的幽光,浑浊的老泪纵横而下。
他身后,全村的男女老少,尽皆跪倒在地,朝着山顶的方向,虔诚叩拜。
“将军……将军归矣——!”
苍老而激动的呼喊声,汇成一股洪流,穿过夜空,传入山巅。
峰顶之上,那笼罩十丈的战魂领域悄然消散,意志凝聚的重铠化作光点寸寸碎裂。
陈九陵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几近虚脱。
他缓缓站起身,回头望向正艰难攀爬上来的陈铁樵与一众铁甲巡灵,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守住残片……传我将令,从今日起,巴蜀的天,该换了。接下来,该我们写史了。”
不远处,玄寂子颓然盘坐在残破的阵法之中,手中的封龙杵早已布满裂纹,“咔”的一声,寸寸断裂。
他失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若忠义需以血来洗刷,若守护需被斥为邪魔……那这天道,不信也罢。”
而在更远处的密林阴影中,一只通体漆黑的雀鸟,无声地振翅而起。
它的眼珠子如同两颗冰冷的黑曜石,喙中,正衔着一片从战场上悄然捡拾的、染着血迹的金色链条碎片。
它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鬼魅,悄然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夜色渐深,山巅的风重新开始呼啸,只是这一次,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与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