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尖叫着挥出佩剑。
陈九陵不闪不避,任由剑尖刺穿左肩。
剧痛像火舌舔过神经,记忆突然翻涌——宫变那晚的血,枯井里的腐臭,小承渊脖子上那串他亲手编的平安绳,此刻正挂在这怪物的颈间。
“你连愧的资格都没有。”陈九陵的左手掐住少年手腕,右手按在他心口,“真的小承渊,死在我怀里时,最后一句话是......‘哥,疼’。”
少年的瞳孔剧烈收缩。
陈九陵掌心泛起金光,那是意境本源剥离的力量。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少年心口裂开个黑洞,黑血混着蛆虫喷涌而出——他的胸腔里,赫然是颗裹满蛊虫的腐坏头颅。
“九爷!”
铁娘子的吼声穿透混战。
陈九陵转头,正看见蛊哑童被三个傀儡按在雪地里,他脸上的蛊斑连成诡异的图腾,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吼。
那孩子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炸药包,冲陈九陵拼命摇头,又用力点头——那是让他们先走的意思。
“阿童!”苏绾想冲过去,被陈九陵拽得一个踉跄。
“带他们走!”陈九陵把苏绾推进队伍里,反手抽出腰间的摸金铲,“我去断后!”
铁娘子的铠甲裂了道缝,血顺着锁骨往下淌。
她反手将裂地锤芯砸进地脉裂隙,锤子与岩石碰撞的脆响里,她咧嘴笑了:“九爷,这玩意儿能炸了他们的监控网......我铁家的债,清了。”
地脉里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陈九陵抓住蛊哑童的胳膊往外拽时,头顶的岩壁突然开始坍塌。
碎石砸在他背上,他却感觉不到疼——怀里的孩子在抖,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嘴里发出含混的“哥......哥......”
“你是阿童。”陈九陵吼着,把孩子塞进苏绾怀里,“不是谁的容器!”
当最后一缕阳光透过雪幕照进来时,众人跌坐在山谷外的雪地上。
苏绾颤抖着给蛊哑童包扎,那孩子的手始终攥着陈九陵的衣角,慢慢松开时,掌心里躺着块染血的平安绳结——和记忆里小承渊的那串一模一样。
“归墟祠。”苏绾摊开羊皮地图,烛火在她眼底晃出两点红。
她指尖点着红圈,“据说是摸金校尉的魂归处......可所有记载都从三百年前开始。”
陈九陵摩挲着染血的玉佩,玉佩上的螭纹硌得掌心生疼。
三百年前?
大楚灭国那年,他在城破时抱着最后半块玄棺残片跳了护城渠。
“九爷?”苏绾的声音突然发颤。
陈九陵抬头,正看见她盯着自己的身后。
他转身,月光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那影子的轮廓,分明穿着鬼面盟的黑袍,手里举着半块破碎的九命玄棺。
荒庙的余烬未冷,陈九陵裹着毯子靠在墙根。
他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梦里全是皇城废墟,万千亡魂围着他喊“主帅”,而他自己,正穿着鬼面盟主的黑袍,手里举着破碎的九命玄棺。
“九......”
苏绾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陈九陵猛地睁眼,正看见她跪倒在地,十指痉挛着蜷缩,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在虚空中划出某种古老的咒印。
她的瞳孔里,浮起和那个假承渊一样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