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望着他臂上泛着幽光的残片,忽然想起方才他接住铜铃时,眼底那团比血还烫的火。
她摸出一支刻着缠枝莲纹的玉簪,簪头还沾着淡淡檀香味——是她娘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说这是“归墟钥”。
“能撑开入口的时间只有三十息。”她将玉簪插入罗盘核心,齿轮转动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陈九陵转身时眉峰一拧:“谁准你——”
“你不是总说要一个人扛吗?”苏绾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的摸金枪,“这次换我守在外面。
玄清门的人说不定已经收到消息,鬼面盟的余孽也没清干净......“她仰起脸笑,眼尾还沾着方才被气浪掀飞的水珠,”若有人敢打扰你和亡魂对话,我就让他们知道,古墓派的机关弩,可比当年玄清门的屠刀快。“
陈九陵盯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忽然想起初见时她躲在梁上扔机关鸟,想起她蹲在盗洞口修罗盘时沾了一脸泥,想起她每次说“我才没担心你”时耳尖泛红的模样。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伸手揉乱她的发:“别逞强。”
苏绾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掌心——是块刻着“承”字的碎碑,边角还带着刀剑劈砍的痕迹。“在崖底捡到的,”她偏头看他,“像不像你当年立的军令碑?”
陈九陵捏着碎碑的手猛然收紧。
他记得那是大楚二十三年冬,他率玄甲卫北征前,在军帐外立的碑,上面刻着“承天护楚,死战不退”。
后来城破时,碑被敌军砍成了碎片。
他抽出摸金枪,枪尖挑起碎碑,单膝跪在逆流的浮石上。
水浪从脚边倒卷而上,在他身周织成血银色的幕布。
“萧承煜在此,”他声音震得碎碑嗡嗡作响,“代大楚百万将士,请先帝遗诏示下!”
残片齐鸣如战鼓。
他的战魂领域铺天盖地展开,百丈内的邪祟被震得四散而逃,连逆流的水浪都为他让出一条路。
当他抬脚踏上第一级浮空石阶时,背后传来极轻的一声:“笨蛋......我绊你,是因为你跑得太快,我都追不上了。”
陈九陵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他望着峡谷尽头越来越清晰的祭坛,摸金枪在掌心发烫,像是当年玄甲卫递给他的最后一面战旗。
逆流的瀑布如血练倒卷苍穹,他的身影渐渐没入冥河倒悬窟的雾气里。
而在他身后,苏绾的机关弩已上满弦,罗盘在她脚边转出幽蓝的光,将整座血潭守成了铜墙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