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道人单膝跪地,白发被山风吹得乱舞:“我是墨氏旁支最后一个活人。当年先人造这口棺材时,留了道血启的锁。”他抬头,眼眶里泛着水光,“该刺下去的那剑,本该由我祖先来。”
“疯道——”苏绾刚开口,就见他突然跃起。
锈剑离鞘的瞬间,陈九陵闻到了铁锈混着血腥的气味。
疯道人握着剑,像握着什么传了千年的信物,他看了陈九陵最后一眼,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替我跟祖师爷说……墨家养的不是造棺材的手,是斩妖邪的刀。”
话音未落,他已坠入井中。
锈剑刺入心脏的闷响,混着心棺发出的尖啸。
鲜血顺着剑身流进赤铜缝隙,那些被贪欲填满的纹路突然开始崩解。
整座山都在震颤,地脉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三百年前缺失的那滴“造棺者之血”,终于补上了。
“轰!”
心棺炸裂的碎片像暴雨般落下。
陈九陵抬手挡住脸,指缝间看见一团漆黑的核心悬浮在井底,表面爬满蠕动的血管,像颗畸形的心脏。
他踏在炸开的棺木碎片上,破阵枪在掌心转了个花,身后突然腾起百丈高的虚影——是大楚战旗,是玄铁重甲,是十万亡魂在嘶吼:“主上!”
“你说命运不可违?”陈九陵舔了舔嘴角的血,枪尖对准那团核心,“老子偏要逆它一回。”他想起地听奴消散前的眼神,想起疯道人坠井时的笑容,想起苏绾攥着罗盘时发白的指尖,“这一枪,敬所有被当成祭品的人——”
枪出如龙。
漆黑核心被贯穿的刹那,天地突然寂静。
陈九陵耳中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和体内九块残片同时鸣响的清越之音。
第六次共鸣掀起的气浪掀飞了所有人的帽子,苏绾的罗盘“当啷”掉在地上,指针直指北方——极远之地,葬星渊上空,双月正在交汇。
“时间锚点确认……回溯程序,启动。”
机械音在虚空中炸响时,陈九陵正弯腰捡起苏绾的罗盘。
他望着指针疯狂旋转的方向,忽然感觉后颈发凉——那不是兴奋,不是恐惧,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在提醒他: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苏绾跑过来拽他的衣袖:“九陵?你发什么呆?”
陈九陵抬头,看见星门开启的光芒像银色瀑布般倾泻在葬星渊方向。
但他没动,只是把罗盘塞进苏绾手里,指尖轻轻点了点指针:“去葬星渊之前,我得先回趟大楚。”他摸了摸胸口的残片,那里还残留着心核炸裂时的余温,“有些名字,该被写进正史了。”
山风卷着星门的光掠过他发梢,远处传来乌鸦的啼鸣。
这一次,叫声里没有怨毒,只有劫后余生的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