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远的脸色突然白了,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缄言婢不知何时退后半步,袖中匕首的寒光在雨幕里闪了闪。
“......最大的伪君子。”
稚嫩的童音从瓦砾堆里钻出来。
陈九陵循声望去,只见那只锈迹斑斑的回音狐正扒着半块砖,红眼睛一眨一眨。
苏绾浑身剧震,白雾般的眼神突然凝住,她攥着他衣角的手紧了紧,声音轻得像叹息:“九哥......别信他的玉符......”
机会来了。
陈九陵指尖在袖中一勾,一枚旧机关钉滑入手心——钉头还留着他当年用锉刀磨的三道细纹,是给苏绾第一个机关盒配的钥匙。
他装作查看青玉棺,反手将钉子按进棺缝,归心意顺着钉身渗进去,像根细针戳破了层窗户纸。
苏绾突然捂住心口。
她望着陈九陵的眼睛里,白雾正在一点点消散,眼泪“啪嗒”砸在断碑上,砸出个小水洼:“我想起来了......十岁那年,我在黑棺里......”
青玉棺突然发出闷响。
陈九陵后退半步,看着棺身表面浮起层层叠叠的符纸虚影——黄的红的,像被暴雨打湿的纸钱,叠得太厚,连石质都遮不住了。
“逆命符诏。”他冷笑,“用符咒糊棺材,当谁是瞎子?”
他猛力拔出机关钉。
整具青玉棺“轰”地炸开,碎石混着纸灰腾空而起,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逆命符诏残卷。
每张符纸都泛着暗红,像浸过血,最上面一张还写着“苏绾”二字,墨迹未干。
林知远的斗笠“啪”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炸成碎片的青玉棺,喉结动了动:“你根本不懂......我只是想让她活......”
“她要的从来不是跪着被人供起来!”陈九陵一步跨到他面前,玄棺令在袖中震得发烫,“是站着,和我一起走完这条路!”
远处钟楼传来三更鼓响。
陈九陵猛地抬头——长安地宫方向,一道血月冲天而起,将雨幕染成诡异的红。
苏绾突然拽他衣角。
他低头,见她指着青玉棺残骸,眼神清明得可怕:“九哥,看那里......”
纸灰还没落尽,废墟里突然腾起一团黑雾。
那雾比夜色还浓,在雨幕里翻涌着,竟渐渐凝成个人形轮廓——像是谁披着件黑袍,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连眉眼都隐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