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陈九陵反手轻拍她脸颊。
少女睫毛颤了颤,勉强睁开眼,嘴角沾着血渍却笑得狡黠:“我说过……我会帮你记住机关的。”话音未落又昏过去,银簪从指缝滑落,在泥地上划出最后一道弧。
陈九陵喉头发紧。
他解下外衣裹住她,把断矛咬在嘴里,继续往地脉深处走。
阵心比想象中更逼仄。
倒悬的铜棺像颗巨型头颅,被九根锁链吊在头顶,棺身刻满大楚龙纹,内里躺着具穿玄衣的男尸——是萧承昀!
他眉心嵌着半枚玉珏,与陈九陵血墨里的朱砂字纹路吻合。
九具锁龙奴呈八卦分布,胸口插着染血的棋子,皮肤泛着青灰,分明是活人被抽干生气的模样。
陈九陵刚要靠近,身后传来幽幽叹息:“莫走回头路……”
他转身,看见殉局郎的残魂浮在半空,半张脸已经虚化:“他们都死在这一步——以为救出阵主就能破局,结果接过守墓人契时,意识就被吞进棋里。”残魂的手穿透陈九陵的肩膀,指向铜棺,“那玉珏是引子,你若碰他……”
“会被拖进魂契仪式,九棺合围,永世为奴。”陈九陵接口,声音冷得像刀。
他摸出怀中血墨,上面的“第十局·开局”正随着心跳发烫。
对照铜棺铭文,他终于看清真相——所谓“九宫国运局”根本没结束,萧承昀用肉身镇阵三百年,等的就是第十局执黑的人——他陈九陵。
武意通玄突然在指尖灼烧。
他鬼使神差触碰锁龙奴胸口的棋子,眼前闪过三幅画面:第一幅,他掰开萧承昀的手取出玉珏,对方睁眼露出感激;第二幅,萧承昀握住他手腕,血光顺着经脉窜入;第三幅,他站在九棺中央,意识被撕成碎片,成为新的守墓人。
“好局。”陈九陵低笑,指腹碾过棋子表面的血渍,“可惜我从来不按棋谱走。”他捏紧棋子,骨节发出脆响,“黑子落了又怎样?这盘棋,我偏要掀了棋盘。”
雨不知何时停了。
铜棺在头顶投下阴影,将陈九陵的脸分成明暗两半。
他望着萧承昀眉心的玉珏,又低头看了眼怀中沉睡的苏绾,指节缓缓扣住断矛。
“九陵……”苏绾在昏迷中呢喃,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陈九陵低头,替她擦掉嘴角的血。
地脉深处传来九棺共鸣的震颤,像某种古老的倒计时。
他站起身,断矛在掌心压出深痕,目光扫过倒悬的铜棺、锁龙奴、满地棋谱——最后落在自己染血的手背上。
“要锁龙是吧?”他舔了舔唇角的血,“先问问我这杆断矛答不答应。”
岩壁上的棋谱突然泛起红光,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暗处睁开。
陈九陵背着苏绾走向铜棺,阴影里,那枚被捏碎的棋子正渗出黑血,在地上画出个扭曲的“十”字。
而在更深处的黑暗中,九口玄棺同时发出闷响——第十局,真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