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镇北王府西苑的血腥气还没散尽,皇后急诏的懿旨已像一道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口。
“王爷,王妃,不好了!宫里来人了,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德公公,传急诏,宣王妃即刻入宫觐见!轿子就在府门外候着!”
锦书几乎是跌进来的,脸色煞白,连规矩都忘了。
屋内空气瞬间冻结。
君墨寒玄色蟒袍下的身躯骤然绷紧,眸底杀意翻涌,指尖微动,亲卫统领影七的身影已无声出现在门边阴影里,只待主上一个眼神。
“王爷。”
李晚宁的声音清凌凌地响起,像碎玉敲冰,打破了这要命的死寂。
她甚至不慌不忙地将最后一根赤金凤尾簪稳稳插入鸦黑的发髻,动作流畅不见一丝滞涩。
“皇后娘娘慈谕,岂能怠慢?”
她站起身,目光掠过君墨寒紧绷的下颌线,唇角极淡地一勾,无声递去两个字:稳住。
君墨寒对上她那双沉静得不见底的风眸,胸中翻腾的戾气竟奇异地被压下去几分。
他抬手,影七悄然后退,融入阴影。
“本王陪你入宫。”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
李晚宁却摇头,凤眸锐光一闪:“王爷此刻若一同去,才是真中了圈套。他们盼的就是您沉不住气,抗旨或强护,正好坐实了王府‘心虚’的罪名。”
“您留在府里,把昨夜那出戏的台前幕后掀个底朝天,揪出那只黑手,才是给妾身最大的底气。”
她上前一步,靠得极近,声音压得只有两人可闻。
气息拂过他耳际:“苏姨娘是关键,护好了。那个被灭口的丫头,住处定有猫腻。还有赵太医……吓破胆的兔子,最容易咬出猎人。”
君墨寒深深凝视着她。
晨曦微光中,她脸色因一夜未眠而略显苍白,却更衬得那双眸子亮得惊心,里面没有半分闺阁女子的怯懦,只有冷静到极致的筹谋。
他喉结微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小心。”
李晚宁弯唇一笑,转身时宫装裙摆划出利落的弧度,脊背挺得笔直,一步步向外走去。
环佩轻响,踏碎一室凝滞。
王府大门洞开,德公公手持拂尘,笑脸迎人,眼底却精光闪烁:“王妃娘娘,凤仪宫催得急,请吧。”
李晚宁颔首,搭着锦书的手,优雅登轿。
轿帘垂落刹那,她脸上所有表情瞬间收敛,只剩一片冰封的凛然。
龙潭虎穴?
她倒要看看,这凤仪宫能不能镇得住她这尊重生归来的“大佛”!
轿子起行,君墨寒立于门内,直到轿影消失,方才豁然转身,玄色衣袖带起冷风。
“影七!”
“属下在!”
“西苑给本王围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去!搜那丫鬟的住处,掘地三尺!把赵德全‘请’到暗室,本王要亲自问问,他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命令如冰珠砸地,王府这座战争机器骤然开动。
凤仪宫内,香氛浓郁,却压不住那无形威压。
皇后端坐凤位,仪态万方,下首几位嫔妃看似关切,实则眼神交错,满是看戏的兴味。
李晚宁跪拜行礼,姿态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快起来,赐座。”
皇后声音温和带笑,“听闻昨夜王府不太平,苏姨娘中了毒?你这孩子,刚嫁过去就受这等惊吓,可还好?”
开场就是软刀子。
不提缘由,先扣个“不太平”的帽子。
李晚宁抬眼,眸中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后怕,语气却稳:“劳母后挂心。虚惊一场。已查明了,是厨房新来的帮工蠢笨,用错了相克的食材,才让苏姨娘受了罪。那帮工自知闯祸,已投井自尽。王爷已严令整顿,绝无下次。”
三言两语,毒杀案成了“操作失误”,还点明君墨寒已处理干净,堵死了后续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