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城这个本该平静的秋夜,被突如其来的战争阴云彻底撕裂。
边境巡防营三千铁骑奔腾带来的震动,由远及近。
如同压抑的闷雷,滚过大地,沉重地敲打在城头每一个守军、城内每一个百姓的心头。
城墙之上,火把猎猎燃……
将一张张或坚毅、或紧张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甲胄与兵刃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凝重,仿佛能滴出冰水来。
李晚宁屹立在高耸的墙头,玄色斗篷在愈发猛烈的夜风中狂舞,仿佛一面不屈的战旗。
她遥望着城外那如一条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火把长龙,正滚滚而来。
韩夜依旧抱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剑,懒洋洋地靠在旁边的垛口上。
语气却带着他一贯的玩味,试图冲淡这过分的紧张:“啧,三千对咱们五千守军,这高顺倒是自信得紧。不过也好,咱们城里可是有‘祸国妖妃’坐镇,听说一个能顶千军万马呢。”
李晚宁此刻没心思理会他的调侃,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城下疾驰而来的敌军身上。
她冷静得如同万年寒冰,声音清晰地传遍这段城墙:“所有弩车,上弦!火箭准备!听本宫号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一箭一矢!”
“让嗓门最大的弟兄们给本宫喊话,质问高顺,无诏擅离防区,悍然兵临藩王治所,他是想造反吗?!”
命令迅速被执行。
守军动作整齐划一,森冷的弩箭箭头、浸染了火油的箭簇,齐齐对准了下方越来越近的骑兵洪流。
就在高顺的先头部队堪堪冲入一箭之地边缘时,城头上猛地爆发出炸雷般的齐声怒吼。
声浪汇聚,震得人耳膜发嗡:“高顺!无诏擅离,兵临城下,意欲何为?!要造反吗!”
这凝聚了五千守军怒气与意志的怒吼,仿佛一道无形的音墙,竟让疾驰的骑兵队伍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和迟滞,冲锋势头为之一缓。
为首那名身着漆黑铠甲、面容在火把光影下显得格外阴鸷的将领猛地勒住战马,正是高顺。
他抬头,阴冷的目光死死盯住城头,那抹即使在千军万马中也无法忽视的玄色身影。
他运足中气,扬声喝道,声音传遍战场:“镇北王妃李晚宁!你勾结外敌,散布瘟疫,陷害储君,罪大恶极,人神共愤!”
“本将奉太子殿下密令,特来清君侧,诛妖妃!识相的,立刻打开城门,束手就擒,或可免满城百姓遭受刀兵屠戮之灾!”
这番颠倒黑白、无耻至极的言论,将太子摘得干干净净,反将所有脏水污水尽数泼到李晚宁一人身上,意图占据道德制高点。
李晚宁闻言,气极反笑,清越冰冷的声音带着内力,清晰地压过了战场的嘈杂,传入双方将士耳中:“高顺!尔等构陷忠良,劫杀证人,杀人灭口,如今更率朝廷之兵攻伐藩王治所,才是真正的谋逆造反!”
“北境军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尔等狼子野心,天地可鉴!
想要破我北境城,就从本宫和北境数万儿郎的尸体上踏过去!看这悠悠青史,将来如何评判你等今日逆行!”
“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高顺眼神一狠,不再多言,“呛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直指城头,“众将士听令!攻城!率先攻上城头者,官升三级,赏黄金千两!”
重赏之下,骑兵们发出野兽般的呐喊,纷纷下马,扛着临时赶制的简易云梯,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扑向高大的城墙!
“放箭!”
李晚宁玉手毫不犹豫地挥下,眼神冷冽如冰。
霎时间,弓弦震响,箭矢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成为战场的主旋律。
尤其是那些拖着耀眼光尾的火箭,如同流星火雨般落入敌军阵中,瞬间点燃了士兵的衣甲、云梯,引起一片混乱和凄厉的惨叫。
血腥而残酷的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高顺显然有备而来,前排盾牌兵高举盾牌结成龟甲阵,后方弓箭手拼命向城头仰射还击。
一架架云梯不断被架设上城墙。
北境守军凭借城墙地利,拼死抵抗,滚木礌石如雨落下。
热金汁倾泻,不断有敌军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也有凶悍者攀上城头,立刻被数名眼红的北境军士围住,刀剑齐下,砍杀下去。
战况极其惨烈,每一刻都有人倒下,城头很快被鲜血染红。
韩夜的身影如鬼魅般在城头关键处游走,他的剑快得只剩下一道道残影。
每一次闪烁,必有一名试图打开突破口的敌军军官,或攀城好手无声无息地毙命,极大地缓解了局部防线的压力。
李晚宁亦没有退缩半步,她虽不直接参与搏杀,但始终站在最显眼、最危险的位置,指挥若定,声音清晰而稳定。
每一次指令都精准地填补上防线的漏洞,如同定海神针,牢牢稳定着军心。
然而,敌军人数占优,且装备明显精良,久守之下,防线开始出现松动,伤亡数字不断攀升。
李晚宁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熟悉面孔,心在滴血,内心焦灼地呼唤:君墨寒,你到底……何时能回?
就在一段城墙防线因伤亡过重,被一支敌军小队险些突破缺口的关键时刻,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