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火光摇曳不定,将墙壁上斑驳的暗色痕迹,映照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
空气中混杂着血腥、霉腐以及一种恐惧渗入石缝的特殊气味,令人作呕。
几声压抑不住的凄厉惨叫和冷酷的斥问声,从不同的刑讯室内隐约传出,为这地底空间更添几分阴森。
李晚宁并未亲自下场观摩刑讯。
她端坐在刑房外临时设下的太师椅上,身姿挺直。
捧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绝美的侧脸在跳动的火光下明明灭灭,看似平静,但微微蹙起的黛眉和偶尔无意识敲击扶手的纤指,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与急切。
韩夜则抱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古朴长剑,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耳朵微不可察地动着,捕捉着里面每一丝动静。
“啧,骨头比想象中还硬点。”
韩夜忽然撇了撇嘴,懒散开口,“不过嘛,落到老邢那个活阎王手里,就算真是块千年玄铁,也得给他榨出二两油来。”
老邢,镇北王府资格最老、手段最莫测的刑讯高手,其名可止小儿夜啼。
他经手的人,很少有能坚持过一夜还不开口的。
果然,约莫半个时辰后,其中一间刑讯室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老邢走了出来。
他用一块粗布慢慢擦拭着手上未干的血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却精光内蕴,走到李晚宁身前,躬身行礼:“王妃,招了一个。”
李晚宁放下茶杯,目光如炬:“说。”
“回王妃,据这刺客交代,他们并非草原王庭直属,而是来自一个叫做‘影焰’的神秘组织。”
“此组织类似拿钱消灾的杀手联盟,结构严密,行踪诡秘,活跃于各国边境灰色地带,专干些刺杀、窃密、挑动纷争的勾当。”
老邢条理清晰地禀报,“此次他们是接到一笔数额惊人的定金,核心任务就是潜入北境,伺机刺杀王妃您。”
“至于雇主信息,他们层级太低,全然不知,一切由单线上峰联系。”
“那奇异令牌,正是‘影焰’成员的身份信物,不同纹路代表不同等级和序列。”
“影焰……”
李晚宁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闪过。
这是一个连各国朝廷都颇为头疼的毒瘤,没想到这一世这么早就对上了,而且目标直指自己。
“关于之前被劫走的那批涉及太子的边防图和密信,他知道多少?”
老邢摇了摇头:“他声称他们这一队只负责刺杀行动,劫走证物是另一批身手更高、更隐秘的人所为,很可能同属‘影焰’,但分工不同,互不知情,以防万一失手泄露全盘计划。”
就在这时,相邻的另一间刑讯室内,也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第二名被重点“关照”的刺客,精神防线终于彻底崩溃,吐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与他们进行接头的上线,虽然身份隐藏极深,但有一次酒后失言,曾隐约提及过一个地点
——城西三十里外,荒废多年的乌鹊山山神庙,似乎是他们进入北境后使用过的一个临时联络点和物资中转站。
“乌鹊山……山神庙……”
李晚宁眼中骤然爆出一抹精光,当机立断,“韩夜,你亲自带队,点一队最精锐的暗卫,立刻秘密前往查探!”
“记住,首要任务是探查,确认痕迹,若遇强敌或埋伏,不可恋战,以保存实力、传递消息为上,立刻撤回!”
“明白!等我消息!”韩夜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阴暗的地牢走廊尽头。
李晚宁又对老邢吩咐道:“继续审,榨干他们知道的每一滴信息,重点是‘影焰’的组织结构、常用手法,以及任何可能指向雇主的蛛丝马迹。”
“另外,高顺虽溃逃,太子绝不会甘心失败,让我们在京中和边境巡防营内的眼线,都动起来,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监控任何风吹草动!”
“老奴遵命!”
老邢躬身领命,转身再次踏入那间充斥着血腥气的刑讯室。
天色微明,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韩夜带着一身凛冽的晨露和寒意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如何?”
李晚宁迎上前,从他脸色已猜出七八分。
“扑了个空。”
韩夜语气带着一丝懊恼,“庙里有近期多人聚集停留的清晰痕迹,篝火余烬、丢弃的干粮包装都有,但收拾得极其干净,没留下任何纸张、印记或能表明身份的东西。”
“对方反侦察能力极强,我们赶到时,至少已撤离大半天了。”
这个结果在李晚宁意料之中,专业杀手组织,若那么容易就被抓住尾巴,反倒奇怪了。
“无妨,至少我们确认了‘影焰’确实存在并在北境活动过,也知道了他们的行事风格。”
“眼下,先集中精力,解决掉太子这个明面上的最大威胁。”
这时,负责战场清扫统计的侍卫长前来汇报最终战果:“禀王妃,昨夜一战详细统计完毕。
“我军阵亡三百二十七人,伤五百余,多为轻伤;
歼敌包括高顺部及影焰刺客在内,共计约一千九百人;
俘获敌军三百四十五人;
缴获完好军械、铠甲、战马及各类辎重无数。
高顺仅率十余名亲卫,狼狈不堪逃往幽州方向。”
这是一场无可争议的酣畅大胜!
更重要的是,经此一夜,太子企图以武力强行构陷、夺取北境控制权的阴谋被彻底粉碎,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