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歆僵立在原地,面具下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几滴血,瞳孔收缩,里面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铺天盖地、几乎将她瞬间吞噬的、尖锐到极致的心痛与恐慌!
“呵……呵呵……”
低低的笑声从她喉间溢出,开始是压抑的,随即变得破碎而神经质。
云落歆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苍白失血、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只是此刻,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清冷出尘,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冰冷,和眼底深处疯狂燃烧的、阴郁到极致的火焰。
原来……原来温黛这些天的乖巧、依赖、亲昵,甚至刚才在庙会上看似真心的欢笑、主动的牵手……
全都是演给她看的!
温黛从开始学习玄术的那一刻起,就是要逃离她。
温黛像一只最狡猾的狐狸,在她眼皮底下,隐忍着,蛰伏着,偷偷磨利了爪牙,然后选择了最不惜代价的方式,狠狠给了她一击,挣脱了她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囚笼。
而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云落歆猛地转身,不再看那空荡荡的隔间。
她走到庙会中央,那里,戏台上的演员还在卖力表演,摊贩们还在热情吆喝,人群熙熙攘攘,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云落歆抬手,一道无声却强横无比的意念横扫而出。
霎时间,整个庙会现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人——卖糖人的老师傅、套圈的摊主、嬉笑的孩童、看戏的村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齐刷刷地转向她,喧嚣戛然而止。
“都散了。”
云落歆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在死寂的夜空中清晰无比。
人们如同接收到指令的机器,面无表情地开始迅速而有序地拆卸摊位、收拾道具、熄灭灯火……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庙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一片空旷冷清的场地,仿佛刚才的一切繁华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云落歆独自站在空地中央,月光清冷地洒在她身上,拉出一道孤寂而扭曲的长影。
她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银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传来,却远不及心脏的剧痛。
云落歆用尽手段,编织了一个以爱为名的美梦,试图将那人永远留在身边。
可那人却从未入梦,反而在梦中磨刀霍霍,只为斩断一切,远走高飞。
渴望化作偏执,偏执酿成囚笼,最终只换来逃离。
“温黛……”
她低声念着温黛的名字,声音嘶哑。
面具早已摘下,她脸上再无半分平日清冷自持的伪装,只剩下一种混合着毁灭欲、疯狂占有和深入骨髓痛楚的病态神情。
“天涯海角……”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唇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黛主动献吻时微凉柔软的触感,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甜蜜,“我也会找到你。”
夜风吹起她的衣袂,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幡。
空旷的庙会上,只余云落歆一人与无边的夜色和疯狂滋长的执念为伴。
那枚银戒指仍在她指间,只是冰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