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平淡下来,让刚刚有些兴奋的三人,心又提了起来。
“咱们的砖窑一开,热火朝天,日进斗金。这最眼红的,会是谁?”
三人再次一愣。
李老爷下意识地接话:“王家砖窑……”
“对,王家。”苏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三人,“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王家在青石县独霸砖窑生意这么多年,咱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抢食,他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人家眼红了,看咱们的窑厂建在荒郊野外,派几个地痞流氓去捣乱,或者往咱们的黏土里掺沙子,甚至半夜放一把火……这些阴招烂招,怎么办?”
苏云每说一句,钱员外三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些手段,他们太熟悉了。
平日里他们打压竞争对手,用的就是这些法子,甚至更脏。
现在听到苏云说出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冒起。
是啊,他们光想着赚钱了,却忘了这世上还有“同行是冤家”这句老话。
苏云看着他们,继续道:“本官是朝廷命官,总不好亲自带着衙役去跟一个砖窑主扯皮。传出去,有失体统。”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
官面上,我苏云可以给你们撑腰。
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江湖手段,你们得自己解决。
钱员外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苏云这是要把他们三家,彻彻底底地绑上自己的战车。
出钱,出人脉,还得充当打手,去解决那些见不得光的麻烦。
而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想通了这一点,钱员外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脸上那股商人的精明和狠辣之色一闪而过。
“大人放心。”他沉声道,“王家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还翻不了天。这青石县地面上的事,只要我们三家想管,还没人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这话他说得极有底气。
论豢养地痞、处理脏活,他们三家是祖宗。
“我回去就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王家砖窑那边。他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第一个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孙老爷也立刻表态,拍着胸脯保证。
李老爷连连点头:“销路的事也包在我等身上。我这就派人去拜访周边几个县的营造管事,先把咱们‘青云商号’的名头打出去!”
苏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
把敌人变成自己的狗,哦不,是变成自己的“股东”,让他们去咬更碍事的敌人。这才是驭人之术的精髓。
“很好。”苏云站起身,脸上重新挂上了和煦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本官就静候佳音了。希望半个月后,本官能看到咱们的‘龙窑’拔地而起。一个月后,能看到第一批订单送进县衙。”
“三位,请吧。本官就不多留了。”
钱、孙、李三人如蒙大赦,躬身行礼后,脚步匆匆地退出了后堂。
一走出县衙大门,三人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一些。
“钱兄,我们……就这么被他拿捏了?”李老爷心有不甘。
“拿捏?”钱员外回头看了一眼那威严的县衙大门,苦笑道,“李老弟,你还没看明白吗?我们现在不是被他拿捏,我们是他的手,他的脚。他要建功立业,我们得出钱出力,给他铺路。”
“那王家……”
“王家?”钱员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挡了我们的财路,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回去立刻召集人手,给我把王家砖窑从里到外盯死了!他敢动一下,我就让他全家都去黄河里喝水!”
刚才在苏云面前的憋屈,此刻尽数转化为了对外的凶狠。
三人不再多言,各自上了轿子,神色凝重,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如何布局销路、如何按死王家。
那股被压抑许久的商人本性,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重新燃烧了起来。
书房内,苏云站在窗边,看着三顶轿子消失在街角,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去吧,我的股东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