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我想做什么,您不是已经派王猛队长查了半个多月了吗?至于男扮女装,你不应该和我说点什么吗?”
一句话,让苏云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知道她不简单,却没想到,她连皇城司密探都未必能察觉的盯梢,都了如指掌。
至于后面那句话。。。
苏云一时语塞。
赵灵儿没有给他继续施压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清越,在大堂中回响。
“我见过您修的民心大堤,见过百姓住的安置房,见过热火朝天的工地,也见过那些孩子在学堂里的笑脸。”
“我听过百姓们谈论工钱时满足的语气,也见过刘石匠提起您时,眼中那份发自内心的崇敬。”
“我还知道,您为了平抑物价,不惜让县衙和青云商号承担上万贯的亏损。“
”您为了保住技术,颁布了堪称酷法的保密条例。“
”您为了让百姓吃饱饭,设计了闻所未闻的物价指数……甚至,您还亲自下水修过水车。”
她每说一句,苏云的眼神就变幻一分。
从冰冷的审视,到诧异,再到深沉的思索。
这些事,有些是公开的,有些却是极为隐秘的。
她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可见其用心之深。
“苏大人。”赵灵儿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我读过圣贤书,知道何为‘纲常’,何为‘礼法’。在汴京的许多人眼中,您做的一切,都是离经叛道,是‘酷吏’所为,甚至……是‘妖法’。”
“但在我看来,”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您是在救人。您是在用自己的方法,给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百姓,一条活路。”
“我来青石县,最初只是好奇。”
“但现在……”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苏云,
“我想留下来。因为我发现,圣贤书没能教会我的东西,您这里的账本,或许能。”
“我想守护这一切。用我的方式。”
大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云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坦诚。
极致的坦诚。
她没有辩解,没有隐瞒,甚至主动点破了王猛的监视。
她将自己所有的观察和盘托出,最后,给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守护?
苏云内心冷笑。一个来历不明的富家小姐,凭什么说守护?
可他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
她看懂了,她真的看懂了他想做的一切,甚至看懂了他内心的挣扎。
这种被人完全理解的感觉,陌生,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吸引力。
良久,苏云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沙哑。
“账房,是县衙的核心。我不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我知道。”赵灵儿点头,“所以,苏大人可以考验我。”
“考验你?”苏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好啊。”
他猛地转身,走到那堆积如山的账册前,从最底下,拖出了一只沉重的木箱。
“砰”的一声,木箱被他扔在赵灵儿面前,尘土飞扬。
“这里面,是第一批涌入青石县的一万三千户流民的原始户籍、他们领取的‘建设券’存根、以及承诺兑付的田契和房契的草案。”
苏云的眼神冷得像冰。
“人多,手杂,记录混乱。姓名对不上户籍,数额对不上存根,承诺的田亩大小和位置,更是一笔糊涂账。福伯弄了半个月,头都大了。”
他指着那只箱子,
“你不是想学吗?不是想守护吗?”
“三天。”苏云伸出三根手指,
“把这一万三千户的账目,给我理得清清楚楚。谁是谁,券是多少,地在哪里,房在何处。做一张总表给我。”
“做得到,账房随你进出。”
“做不到……”苏云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就带着你的好奇心,滚出青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