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多了不少小摊贩,卖针头线脑的,卖炊饼草鞋的,甚至还有个简陋的剃头挑子。
民夫们领了工钱,总要花销,一来二去,这死水般的县城便有了几分活气。
这让他心里稍感慰藉,但还不够。
这种脆弱的繁荣,一场大雨,一次粮价波动,就可能被打回原形。
走着走着,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吆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远处,一户人家正在盖房子,搭起了半人高的墙体,几个工匠正忙活着。
苏云信步走了过去。
“大哥,盖新房啊?恭喜恭喜。”他笑着对一个正在指挥的户主模样的中年汉子打招呼。
那汉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满脸愁容,叹了口气:“恭喜啥啊,这房子盖下来,我老底都得被掏空了。”
他显然没认出苏云,只当是个路过的闲人,自顾自地大倒苦水:“你是不知道,现在这盖房的料钱,一天一个价!尤其是这青砖,简直比肉都贵!”
苏云心里一动:“哦?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汉子一拍大腿,“现在周围几个县都在修河堤、加固城墙,家家户户都要用砖,那砖窑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他捡起一块青砖,唾沫横飞地说道:“就这玩意儿,放去年,普普通通的一文钱一块,好点的两三文。现在你猜怎么着?最次的都涨到两文了!我手里这种,勉强算中等的,三文钱一块,还不带还价的!简直是抢钱!”
苏云接过那块砖,掂了掂。做工粗糙,质地也算不上多好。
“这砖是哪儿烧的?”
“还能是哪儿,周边就一家王家砖窑。”汉子撇撇嘴,“就他一家,独门生意,他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咱们老百姓有什么办法?”
汉子抱怨完,这才觉得不对劲,仔细打量起苏云来。这一看,他手里的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就变了。
“苏……苏大人!”汉子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您怎么来了?”
“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苏云把砖递还给他,温和地笑了笑,“你继续忙,别管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
那汉子还愣在原地,看着苏云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
而苏云的脑子里,此刻已经翻江倒海。
市场!
这就是市场!
他前世是工程师,对成本和材料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刚才那汉子的话,在他脑中迅速构成了一幅清晰的图景:
需求端:周边各县大兴水利,对建材需求极大,导致青砖供不应求。
供给端:青石县周边只有一家砖窑,形成垄断,坐地起价。
价格:普遍上涨一文钱,利润空间巨大。
百姓:怨声载道,苦于建材昂贵。
一个完美的商业机会,就这么血淋淋地摆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