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被烧得通体赤红的钢坯,在锻锤的轰击下,瞬间被砸扁、压实,无数火星如除夕夜的烟花般轰然炸开,四散飞溅。
苏云设计的安全护栏后面,几名工匠用长长的铁钳,熟练地翻动着钢坯。
锻锤有节奏地一起一落,每一次落下,大地都随之颤抖,每一次抬起,都留给工匠精准操作的间隙。
“轰!当!”
“轰!当!”
那块原本还奇形怪状的钢坯,就在这雷神之锤般的轰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拉长、塑形,迅速变成了一根笔直的钢条。
这……这是什么妖法?
赵祯的嘴唇微微张开,脑中一片空白。
包拯的瞳孔则缩成了针尖大小。
冷兵器时代的一切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刀剑劈砍,斧钺加身,那是凡人理解的力量。
而眼前这喷吐着烈焰光弧、发出刺耳尖鸣、视钢铁如无物的场景,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这不是技艺,这是……雷法!是神罚!
赵祯久久无言。
他看着这轰鸣、炽热、高效运转的一切,看着那被轻易砸扁的钢锭,看着那被随意切割的钢筋。
他终于深切地理解了,那份塘报上“无碍”两个字背后,是何等恐怖的底气。他也终于明白了,苏云那份自信的根源,到底来自何处。
这不再是奇技淫巧,这是足以移山填海、重塑山河的力量!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身旁同样失语的包拯,声音有些干涩,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包卿,朕今日方知,何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他伸出手,遥遥指向那片咆哮的工业区。
“这,便是苏云的‘器’。”
包拯内心的震撼,早已无以复加。
他一生恪守的“律法”、“纲常”、“礼制”,在这纯粹的、咆哮的、不讲任何道理的工业力量面前,显得如此的苍白,如此的遥远。
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还有一丝……恐惧。
不是对苏云这个人的恐惧,而是对这股诞生于青石县、完全无法用传统道德和律法框架去衡量、去约束的力量的恐惧。
他沉默了良久,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鬼斧神工……然,福祸难料。”
离开工业区时,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依然在耳边回荡不休。
赵祯的心潮,却比那黄河支流还要澎湃。
他的眼中,闪烁着混杂了兴奋、渴望与决断的复杂光芒。
包拯则依旧眉头深锁,陷入了比来时更加深沉的思索与挣扎之中。
李老汉看着身后两位“大官人”一个神采飞扬、一个忧心忡忡的古怪模样,还以为他们是被吓着了,不由得憨厚地笑道:
“咋样?几位贵人,俺们苏大人的这些家伙什,够厉害吧?”
他挠了挠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扔出了最后一根稻草。
“苏大人说了,这都还是小打小闹。以后,还要造更大、更厉害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