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监若有疑问,可随时向沈郎中请教。”
沈存中?
王普手一抖,那份文书差点掉在地上。
沈存中是工部有名的技术狂人,他的报告,在技术层面上无人可以指摘。
苏云拿出这个,等于彻底堵死了他们从技术和流程上找茬的路。
更狠的是,苏云又命人将一份详尽的预算清单,与施工进度表,一同贴在了布告栏上。
“本次御街修缮一百丈,预计耗费水泥五百石,沙石若干,人工三千,总计款项一千二百贯,全部由皇家钱庄筹备处暂支。”
“欢迎京城父老,共同监督!”
公开预算!
公开进度!
接受百姓监督!
这几招下来,将作监的一众官员彻底傻眼了。
他们所有的借口,所有的潜规则,所有的手段,在这个年轻人的“阳谋”面前,被击得粉碎。
李监正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死死盯着苏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好一个苏少监!本官,等着看你三天后,如何收场!”
说罢,他拂袖而去。
其余官员也作鸟兽散,只留下一个热火朝天的工地,和苏云平静的背影。
第一天,在京城百姓好奇的围观中,旧的石板路被迅速撬起,地面被平整夯实,开始铺设简易的木质模具。
第二天,搅拌站开始运作。
灰色的水泥、沙子和石子在水的调和下,变成奇特的泥浆,被迅速填入模具中。
百姓们看不懂,只觉得新奇。
吕党的官员们则在暗中冷笑。
他们笃定,这种泥浆路,干了之后一踩就碎,必然是个天大的笑话。
是夜,月黑风高。
工地上依旧灯火通明,工人们换了一班,干劲丝毫不减。
忽然,几个黑影趁着巡逻队的间隙,鬼鬼祟祟地摸向堆放水泥的工棚,手中还提着水桶。
他们想用水,毁掉这些“神仙粉”!
然而,他们刚一靠近,几道更快的黑影便从暗处闪出,只听几声沉闷的击打声,那几个鬼祟的汉子便被捂住嘴巴,悄无声息地拖进了黑暗中。
整个过程,不到十息,工地上忙碌的工人们,竟无一人察觉。
次日天亮,工地的布告栏前,又多了一则告示。
“奉皇城司指挥使曹将军令:御街工程,乃陛下钦点,事关国本。”
“昨夜有宵小之辈,意图不轨,已被拿下。”
“即日起,凡在此地鬼祟逗留、意图破坏者,一律以‘动摇国本’之罪论处,由皇城司缇骑当场拿问,先斩后奏!”
告示之下,昨夜那几个被抓的汉子,被打了板子,浑身是血地绑在木桩上,嘴里塞着破布,呜呜作响。
这一下,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谁也没想到,苏云的手段如此凌厉,不仅将事情捅到了皇城司,还直接扣上了“动摇国本”的惊天大罪!
这下,再也没人敢动歪心思了。
施工进入第二天深夜,水泥路面已经全部铺设完毕。
在篝火的映照下,那平整光滑的路面,泛着一种奇异的光泽,与旁边坑坑洼洼的土路形成了鲜明对比。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从最初的好奇、质疑,变成了此刻的震惊与敬畏。
“我的天……这路,真是用泥浆铺的?怎么能这么平!”
“你们看,已经能走人了!这才两天啊!”
“神仙手段,这绝对是神仙手段!”
第三天,傍晚。
夕阳的余晖洒在遮盖在水泥路的油布上,将其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苏云站在路边,神色平静。
三天三夜,他几乎没怎么合眼。
就在这时,长街的尽头,出现了一阵骚动。
两顶黑漆官轿,在一众扈从的簇拥下,缓缓而来,停在了工地的另一头。
轿帘掀开,走下两个人。
一人,身着紫色官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正是当朝宰相,吕夷简。
另一人,身形微胖,气度沉稳,是大宋的三司使,计相张知白。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户部和工部的官员。
吕夷简没有看苏云,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条崭新得有些不真实的水泥路上。
他身边的官员低声笑道:“相公,您瞧,这路怕是连马车都经不住,一压就得塌!”
吕夷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