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推官闻言,眉头一皱,立刻翻看清水县衙送来的流民登记簿。他目光快速扫过陈永福一家的登记信息,脸色一沉,猛地将那簿册往前一推,指着上面的记录,厉声呵斥道:
“大胆陈永福,竟敢当堂欺瞒。这登记簿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陈永福一家是保定府人,如今你却说是什么抚州府安县向阳村?如此前言不搭后语,分明是心中有鬼,说,为何撒谎?你等究竟是何来历?”
陈永福被这声厉喝吓得身体一颤,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心知之前的伪装身份暴露了。他跪倒在地,忙道:
“大人饶命,小民撒谎实属迫不得已,我们确是抚州府安县向阳村人。只因那安县知县之子,仗势欺人,夜闯民宅,欲强抢草民内人,混乱之中,我们失手打死那知县之子。闯下大祸,只得连夜逃进深山躲藏。后来听闻燕王殿下的义举,得知他体恤百姓,爱民如子,我们才想着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冒险出来,来雍州讨条活路,求大人明鉴。”
周推官与吴勇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周推官继续问道:“陈永福,你假冒籍贯,隐匿命案在前,已是罪责难逃。然则,护送你等前往雍州的数十名官兵,除少数逃脱者外,尽数被杀于临时营地,现场尸横遍地,惨不忍睹,你又作何解释?”
陈永福如实说道:
“回大人,草民一家随同李家兄弟,被清水县官府集中送往雍州。那夜在临时安置点,我们本在歇息,护送的官兵突然闯入帐篷,不由分说,举刀便砍杀。我们为了活命,只得拼死抵抗,若非如此,早已成了他们刀下冤魂。”
周推官眉头一拧,厉声喝道:“大胆陈永福,竟敢欺瞒本官。据提调官许大人呈报,现场官兵死伤惨重。就凭你们这些老弱妇孺,如何能办到?”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陈永福和陈景玥姐弟,显然不信陈永福的话。
陈永福虽未与女儿细商此事,但牢记陈景玥交代的照实说。他挺直腰背,一脸坦然地回答:
“大人明鉴,小女曾拜师学过些刀箭本事,我们家中之人也常习练以求自保。再者…”
他顿了顿,决定道出关键,“草民与这一双儿女,天生力气便比常人大上许多。生死关头,拼尽全力,这才在混乱中侥幸活命。” 他随即又补充道,“同行的李家五兄弟个个勇猛,也重创不少官兵。”
周推官听完,只觉匪夷所思。若所言属实,倒真是一桩奇闻。
一旁的吴勇也提起兴趣,陈永福身形高大,力气大些尚可理解,但这小姑娘和男童竟也力量大过常人?他仔细的打量着陈景玥姐弟,并未打断审问。
周推官见吴勇没有表示,侧头询问:“吴将军,您看…?”
吴勇淡淡道:“周大人请继续。”
周推官收回目光,盯着陈永福:“陈永福,你今日所言,可句句属实?若让本官查出半点虚假,你可知是何下场?”
陈永福闻言,声音坚定道:
“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千刀万剐,望大人明察秋毫。”
周推官沉吟片刻,正欲挥手让人将他们押回。这时,一直沉默的吴勇缓缓开口:
“周大人,此案既牵涉霍将军筹措军饷,和安置流民的大事,案情盘根错节。为求水落石出,本将愿派人协助详查陈永福所供之事。大人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