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此来,可是为陈家那桩纵火案?
蒋老太爷放下茶盏,回答道:正是。不知许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此案?
许文杰眉头微皱,面露难色:
此案已经过堂审问,蒋管家与罗管事的供词都指认贵府大夫人指使纵火,证据确凿,恐怕...
哈哈哈!
蒋老太爷突然大笑出声,袖中沉香手串滑到腕间,
粮仓既未烧毁,何不大事化小?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许文杰,意味深长道:
许大人初到平湖,往后但凡有用得着蒋家的地方,大人只需开口,蒋家定当竭尽全力。
许文杰摇头苦笑:
老太爷有所不知。他压低声音,
那陈家长女,乃是赵岩将军的亲传弟子。下官赴任前,赵将军特意嘱咐要多加照拂。
一声,蒋老太爷手中茶盖不稳落下。他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原来如此,不知许大人可否通融几日?容老夫修书一封,让犬子在军中与赵将军说和?
下官正有此意。
许文杰展颜一笑,蒋将军与赵将军同为燕王麾下大将,想必其中定有误会。
蒋老太爷忙谦虚道:
犬子哪里能和赵将军相提并论。
但他话虽如此,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傲色,枯瘦的手指在木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显然对自家儿子在军中的地位颇为自得。
蒋老太爷起身告辞时,许文杰亲自将他送至仪门,目送蒋家轿辇远去,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陈永福送走李家兄弟后回到花厅,陈景玥正在向家人讲述县衙里的事。
陈奶奶听说背后指使镖师来烧粮仓的竟是蒋家大夫人,当即拍案骂道:
我就知道和那疯婆娘脱不了干系。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
大丫,你说咱们家是不是和蒋家犯冲?刚到平湖县就在布庄和那蒋夫人闹得不愉快,后来又因地租的事不欢而散。如今这疯婆娘竟敢派人来烧粮仓,心肠忒歹毒。看着人模人样的,竟能干出这种事来。
杏花也跟着说道:先前见芸娘那般懂规矩,我还以为官宦人家的夫人都是知书达理的。
陈景玥笑着解释:
娘有所不知,芸娘可是在当家主母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贴身大丫鬟。正经官宦人家调教出来的体面,便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不是蒋夫人这等商贾出身能比的。
陈奶奶好奇道:那蒋家大爷既是将军,怎会娶个商贾之女?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景玥摇头笑道,不过商贾之女也有好有坏,并非都像蒋夫人这般仗势欺人。
这时陈永福问道:大丫,蒋家烧粮仓这事,接下来该怎么办?若知县大人一直拖着不办呢?
陈景玥略作思索,淡然道:
其实接下来怎样都行。此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只要蒋家不再来招惹我们就好。若我们执意追究,反倒把知县大人和蒋家都得罪狠了。咱们还要在此地长久居住,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陈老爷子点头赞同:
大丫说得在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说着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腰背,既然事情都说定了,大伙儿都早些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