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衍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再打扰,望着面容消瘦的夫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衫,鼻子发酸。
陈景玥见弟弟没跟上来,牵着马走过来。
姐,我遇见了钱夫子。陈景衍低声道。
陈景玥望向那位佝偻着背写信的老人,想起弟弟常说这位夫子待他极好。现在看到夫子在街头代写书信,显然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马车上的陈奶奶,虽然守着箱子不敢离开,但也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在她心里,书院夫子该是体面人,哪会这么落魄。
待妇人拿着写好的信离开,陈景衍红着眼眶问:
夫子您怎么…话到嘴边又改口,
这儿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说着收拾起笔墨桌凳,搀扶钱夫子上车。
钱夫子对陈景衍突然不去书院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加上确实喜欢这个学生,就没推辞。
陈奶奶见孙子要把人请上车,她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陈景玥很快在城中找到一家客栈,要了两间客房。
兄妹俩将箱子抬进客房,钱夫子看着两个孩子轻松抬箱子的模样,而陈永福等人却只拿着些轻便物件,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
经过客栈大堂时,店里的客人看见两个孩子抬着大箱子,都对陈永福指指点点。
陈永福低着头,摸着鼻子,浑身不自在。
钱夫子跟着姐弟俩进入客房,陈景玥给他倒了杯茶。夫子接过茶盏,喝了一口,不等陈景衍开口询问,就叹了口气:
唉!自从打仗开始,咱们书院就关了。我孤身一人来永清县投奔侄儿,谁知寻遍全城也找不到人。盘缠用尽后,只好在街边支个摊子,靠给人代写书信糊口。
说完自己的遭遇,他关切地望着陈景衍:
倒是你,当初在书院学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来了?后来我向你们村的何承玉打听,说是你家惹上了官司?
陈景衍避开老师探询的目光,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赶紧岔开话题:
夫子,如今我们家在雍州安顿下来。您既然找不到侄儿,不如就跟我们一起去雍州吧?
钱夫子虽然处境艰难,但文人风骨仍在,婉言谢绝了学生的好意。
陈景玥见弟弟失望的表情,上前规规矩矩地给钱夫子行了个礼,温声道:
夫子,我弟弟的学业不能荒废。如今各地书院都已关,不如请您到我们家,专门教导弟弟读书可好?
陈景衍也赶紧帮腔:
是啊夫子,现在想找个好先生比登天还难。您就答应了吧。
钱夫子还是有些犹豫:这事,你们能做主吗?
做得了主。
门外传来陈奶奶洪亮的声音。只见老人家笑呵呵地推门进来,
我家小宝正缺个先生呢。陈奶奶倒是真心想给陈景衍请个先生。
陈景玥姐弟俩被奶奶的出现吓了一跳,转而想到陈奶奶在偷听,脸上都有些发烫。但见奶奶帮着说话,又都高兴起来,异口同声道:
夫子您看,我奶奶总不会骗您吧?
钱夫子见他们诚心相邀,便点头答应。
陈景玥见事情谈妥,连忙拉着还想唠叨的奶奶退出房间,又去楼下找掌柜的多要了一间客房,好让夫子能住得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