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心情极佳,对卢象升的此举也不以为意。
他正欲再次开口,一直沉默的卢象升突然挣扎起来,被缚的身躯扭动,喉咙里发出呜呜之声,目光盯着燕王,似有话要说。
燕王见此情景,抬手示意。
亲卫会意,上前取出塞在卢象升口中的布团。
卢象升大喘几口气后,开口问道:
“我侄儿卢田,他现在如何?”
燕王闻言,眼中闪过失望之色。他原以为这位老对手临刑前或有军国大事要言,不想竟只问家眷私情。但他还是对旁边的亲卫微微颔首。
亲卫得到默许,如实回道:
“卢田与陈将军阵前之战,臂骨尽碎,五脏俱被震伤,军医已尽力救治,然而伤势过重,已于今日清晨殁了。”
卢象升身体一僵,眼中最后一点光彩熄灭,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他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亲卫见燕王再无其他指示,便将布团重新塞回卢象升口中,示意卫兵将卢象升带下去,严密关押。
走出知府府邸,吴勇仍觉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端。满心都是升迁的狂喜,还有对陈景玥的感激。
候在门外的赵岩亲卫迎了上来。
“陈将军,吴将军。”亲卫上前行礼,“赵将军已为二位安排好歇息之处,请随我来。”
亲卫引着二人来到赵岩所住的宅院。吴勇被侍从引往厢房安置,而陈景玥被直接引到赵岩的书房。
一进门,赵岩便沉下脸。
“你还知道回来。”赵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陈景玥,你如今是越发能耐。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就敢只带着几十骑,追击卢象升?…”
陈景玥深知师傅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虚心接受训斥。
赵岩训斥了几句,胸中的怒火发泄一通后,再看眼前徒弟一身风尘,满脸倦容,心下又是一阵烦躁。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罢了,看你这一身狼狈。还不快去洗漱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是,师傅。”陈景玥低声应道,行了一礼退下。
亲卫引她到厢房门口。
陈景玥推开房门,环视四周,只见屋内已备好洗澡水,她的行囊也被放在门口的圆桌上。
她走到桌边,从包袱里取出换洗衣物,来到浴桶旁。
她先是卸下布满血污与尘土的盔甲,盔甲之下的里衣也被干涸的血迹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衣衫尽褪,她抬腿跨入浴桶之中,微烫的清水包裹住疲惫的身躯,直至漫过肩膀。
“嗯……”温暖袭来,陈景玥舒适地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自入军以来,整日不是奔波厮杀,便是和衣而睡,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放松下来,洗一个正经的热水澡。
洗完澡,陈景玥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听到叩门声,接着一个女声在门外响起:
“陈将军,奴婢春桃,奉命来伺候您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