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当奴婢回到潞城时,叶家早已不复存在。奴婢四处打听才知,是有权贵觊觎我家千亩良田,那潞城县县令文长书竟与他们勾结,罗织罪名,诬陷我父亲通匪,我叶家满门被抄,田产尽数被夺。”
说至此,她已是泣不成声,伏倒在地,肩头剧烈地颤抖着。
陈景玥一直安静地听着。
在这封建世道下,这般家破人亡的惨剧她听得太多,早已不算稀奇。然而眼见眼前女子悲恸欲绝的模样,她心中仍不免掠过一丝恻隐。
但她并未出声安慰,而是问出心中疑问:
“既如此,你不留在潞城,想办法报仇。为何会远走南阳,甚至……入府为婢?”
叶蓁听后,直起身,跪坐在地上,用衣袖拭去泪水,声音虽还带着哽咽,却多了一份恨意:
“回将军,奴婢何尝不想留在潞城手刃仇敌?奴婢原本已混入县衙为仆,寻机在那文昌书的饮食中下毒,可恨老天无眼,那日他恰巧因公务紧急,离城两日,竟让他逃过一劫。”
说到此处,叶蓁苦笑一声:
“他回来后,见全家老小因误饮毒井之水而尽数身亡,开始彻查全府。奴婢刚入府不久,身份经不起盘查,只得连夜出逃。”
“后来,奴婢听闻燕王起兵,大军攻陷奉州数城。便想着来南阳看看,或能借大军之力,终有一日杀回潞城报仇雪恨。阴差阳错之下,奴婢入了同知府邸为婢,后又听闻同知大人欲挑选貌美的丫鬟,献给破城的大将军…”
叶蓁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难以启齿的尴尬,声音也低了下去:
“奴婢便主动争取了这个机会。原想着若能到了大将军身边,就能寻得报仇的机会。却未曾想,后来被赵将军派来伺候将军您。”
陈景玥听完,屋内陷入沉寂,唯有叶蓁低低的啜泣声。
陈景玥目光如古井深潭,落在伏地颤抖的叶蓁身上,数息之后,她清冷的声音打破沉默:
“你的遭遇,我已知晓。但这世间的冤屈,又何止你叶家一桩?”
她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可知,即便你侥幸到了将军身边,一介婢女之身,于他们而言不过蝼蚁,你的仇,依旧是镜花水月。你赌上一切,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赌命,而非报仇。”
叶蓁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一丝倔强与茫然。
陈景玥话锋一转,给她指出一条道路,
“北伐在即,军中正值用人之际。你既师从名门,医术超绝,本将便给你一个机会,也只给你这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