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叶蓁见事已至此,心知再无隐瞒可能,便低声道:
“奴婢当初对将军所言的身世经历,句句属实,只是……隐瞒了一事。奴婢当初是燕王殿下借前南阳同知之手,送给赵将军的。未曾想阴差阳错,赵将军却将奴婢指派来伺候将军您。”
陈景玥闻言,眸光微凝,追问道:
“那你之前所述的身世,可是真的?”
叶蓁抬起头,坦然迎上陈景玥审视的目光:
“是真的。我确是潞城叶家女,姐妹二人从小被道士带走,自此一南一北。家中遭潞城县令与权贵勾结陷害,家破人亡,此事千真万确,奴婢不敢再有半字虚言。”
“上次劝说我不要屠城,是你的意思,还是燕王殿下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意思。”叶蓁答得干脆。
陈景玥玩味地看着她:
“你就不怕自作主张,惹怒了我,将你赶走?或是从此再没机会近身?”
叶蓁沉默片刻,目光清澈而坚定:
“上天有好生之德。将军,那日若真屠城,枉死的便是成千上万条性命。叶蓁虽人微言轻,但若因惧怕责罚而见死不劝,此生良心难安。”
陈景玥闻言,不由想起当初察觉叶蓁有问题时,还曾惋惜在这世间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不易,甚至盘算过离开军中时将她带在身边,以后家中有人生病也能多个倚仗,这对她而言,不过是多养一个人罢了。
但此刻一番问话下来,那个本已歇下的念头,竟又悄然浮现。
“将军,”叶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奴婢虽奉命在您身边,但这些时日所报给王爷的,尽是些日常琐事,并无任何紧要军情。再说……将军您至今所为,也从未有半分违背燕王殿下之处。”
陈景玥闻言挑眉,似笑非笑地反问:“那我若是做了违背燕王的事情呢?”
叶蓁被她这一问噎住,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没能吐出一个字。
陈景玥也不催促,只静静等着。
最后,叶蓁仿佛下定了决心,轻声道:
“只要……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祸乱百姓之事,叶蓁……便当不知。”
陈景玥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叶蓁跪在地上,心中忐忑不止。
陈景玥却已站起身,走到案前坐下,随手翻开一份公文,头也未抬的说道:
“你出去吧。”
叶蓁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退出房间。直到走出县衙,被冷风一吹,她才发觉自己的里衣已被冷汗浸湿。
她心神不宁地回到伤兵营,医官老黄正忙着分拣药材,抬头见她这么快回来,不禁笑问道:
“叶先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得出去一趟,也不多散散心?这儿有我盯着呢。”
叶蓁勉强笑了笑,她走到水盆边,搓洗着双手,仿佛要洗去方才的紧张,
“外面也没什么意思。天寒地冻的,还不如回来做点事心里踏实。”说完,她擦干手上的水,与老黄一同分拣起药材。
翌日,伤兵营内,叶蓁正为一伤兵换药,慕青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叶姑娘。”
叶蓁包扎好伤口,洗净手,这才转身:
“慕统领?可是将军有何吩咐?”她见慕青手中包袱,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