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冀返回的时候，看到二班和三班的战士们都围成一圈，钟冀的心底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看到自己的连长走过来，所有人都很自觉地让开了道路，雨水打在他们的脸上，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宋学伟、高志远的躯体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有说有笑，现在却只能闭着双眼。
钟冀的脚步像灌了铅块，每向前挪动一步都觉得胸口被巨石碾过。泥泞在军靴下发出沉闷的声响，混着哗哗的雨声敲打着他的耳膜，却盖不住心脏狂跳的轰鸣。他缓缓蹲下身，指尖颤抖着拂过他们冻得发紫的脸颊。
战争总是有牺牲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眼睁睁地看着战友牺牲在眼前，谁都不会好受。宋学伟是被手榴弹破片击中腹部流血过多牺牲，而高志远则是被流弹击中。
“连长，你处分我吧，要不是为了我，班长也不会死！”郑途跪着痛哭。
“站起来。”钟冀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颤抖，可想而知，这位连长也是在硬挺着，“给我站起来！”
乐向阳一把把郑途拉了起来，这个年轻的士兵哭成了泪人，所有人都沉默着。
钟冀的目光落在郑途身上，那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悲伤与严厉交织。他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砸在泥泞的土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处分你？” 钟冀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高志远用命换你活下来，不是让你跪在这儿哭的！”
乐向阳扶着还在抽泣的郑途，自己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血渍透过简单包扎的绷带渗出来，在雨水中晕开淡淡的红。他看着钟冀，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连长，此刻背影都透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钟冀说得对，郑途，” 乐向阳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班长牺牲了，但他的那份，我们要替他扛下去。”
“连长，指导员！”这个时候，合成一营的增援才姗姗来迟，当机步一连的其余两个排的战士看到地上躺着的两具毫无生气的遗体的时候，也都齐齐地沉默下来。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战友牺牲，但这就是战争！
“回去吧，带他们回家。”钟冀背对着他们而行，似乎不想让人发现他的异样。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默不作声的带着两具遗体朝着营地走去。
而在之前钟冀折返回来的地方，两颗绊雷的引线正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可想而知，如果他继续追击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