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一声刺耳的、仿佛要撕裂这沉重空气的金石交击声骤然炸响!
铁锤狠狠砸在凿尖,迸溅出几点火星!坚硬的礁石表面,被凿开一个浅浅的白点,崩飞几块碎石。
孙逊仿佛没有看到,再次举起铁锤!
铛!铛!铛!
一下!两下!三下!
单调、沉重、带着一股狠戾决绝的凿击声,在空旷的河滩上反复回荡!每一次凿击,都仿佛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石屑纷飞。孙逊的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他眼神冰冷,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郁结、所有的戾气、所有的罪孽感,都通过这沉重的锤凿,狠狠发泄在这块冰冷的石头上!
朱武看着孙逊近乎自虐般的举动,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裴宣铁面下的目光微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呼延灼、徐宁等人沉默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凿击声终于停了下来。
那块黝黑的礁石朝岸的一面,被硬生生凿出了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歪歪扭扭的凿痕,共同构成了三个狰狞、粗粝、仿佛用鲜血和怒火浇铸而成的大字——
**淮囚归**
没有“心”字。只有“淮囚归”。如同一个未完成的诅咒,一个冰冷的宣告。
孙逊丢下沾满石粉的凿子和铁锤,他的手心被粗糙的木柄磨破了皮,渗出血丝,混着石粉,一片狼藉。他看也没看自己的手,只是死死盯着那三个触目惊心的字。
淮水之囚,终将归来?还是…这淮水两岸的生灵,注定永世为囚?
无人知晓。
他猛地转身,背对着那冰冷的石碑和浑浊的淮水。残阳如血,将他染血的衣袍和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凄艳的金红。他胸口的玉佩,在无人察觉的衣襟之下,那冰冷的“囚”字,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暗金色光芒!那光芒妖异而冰冷,瞬间刺透层层衣物,仿佛要挣脱束缚!
孙逊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指缝间,一缕极其微弱的暗金光芒一闪而逝,随即隐没。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南方。那里,寿春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疲惫、却又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近乎癫狂的弧度。
“走!”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去寿春!这淮水的囚笼,困不住老子!下一个囚笼在哪?老子…亲自去凿开它!”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留下漫天凄艳的晚霞,如同泼洒的鲜血,映照着浑浊的淮水,也映照着河滩上那块新刻的、狰狞的“淮囚归”石碑,以及石碑前那道决绝走向血色前路的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