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猛地睁开眼。
主控室内的光线依旧柔和，只有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银心黑洞的巨大引力场依旧稳定地拉扯着一切。
刚才那是什么？
幻觉？过度疲劳导致的思维紊乱？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捕捉那残留的痕迹，却一无所获。那感觉太过缥缈，如同指尖流沙。
他重新投入工作，将这点异常暂时压在心底。
然而，这只是开始。
之后的日子里，这种碎片式的“干扰”出现的频率逐渐增高。
有时是在极度疲惫后短暂的睡眠中。梦境光怪陆离，那些古老的星图、无法理解的数学公式交织出现，那个温和而疲惫的低语仿佛就在耳边呢喃，醒来却只记得一种模糊的悸动。
有时甚至只是在工作的间隙，一次短暂的走神。
意识仿佛被瞬间抽离，抛入一片冰冷的虚无。
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都是无法理解的碎片。
每一次，都让他对自身与系统、与银心黑洞之间那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微妙的联系，产生更深的疑虑。
系统……
这个自2008年起就伴随他、造就他、几乎等同于他另一半生命的“超级工程师系统”，它的真正起源是什么？
符云……
那个带他离开地球，展示银河残酷与壮丽，邀请他担任“银河工程师”，最终促成联盟的古老者文明代表。
他的最终目的，真的只是帮助共和国突破瓶颈，或者如他所说，寻找一个继承者？
那为什么，自从三大文明开战之后，灾厄军团降临以来，他无法联系上符云？
他为什么要隐藏起来？
疑问如同藤蔓，悄然滋生，缠绕心头。
他无法将这些碎片拼凑成完整的图景。它们太零散，太模糊，仿佛故意被切割成无法辨认的模样。
但他内心的预感却日益强烈。
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一个远超他想象的真相。
一个或许关乎符云身份、甚至关乎这场席卷银河的灾厄起源的终极秘密。
“昆仑。”在一次独自值班的间隙，他低声唤道。
【我在，张先生。】
沉稳的ai声音直接在他植入的通讯器中响起。
“建立最高加密等级档案，代号‘虚空低语’。”
张宏的声音压得很低，尽管他知道在这里无需担心被监听。
【档案已建立，加密等级：烛龙最高权限。】
“记录我接下来传输的所有神经感知数据碎片，包括任何异常梦境、幻听、幻觉片段。进行多重备份，并尝试进行模式分析，尤其是与已知银河系星图、数学体系、能量信号，以及……符云监察员留下的任何公开或非公开信息进行比对。”
【指令已接收。开始实时监控并记录您的特定神经活动模式。分析任务已加入队列，将调用剩余算力资源进行。】
昆仑的回应毫无延迟，高效一如往常。
张宏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主控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金色的吸积盘如同地狱之火，永不停息地燃烧、旋转。
在那片极致的光明与极致的黑暗之间，他似乎又听到了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温和，疲惫，古老。
他握紧了操作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无论那是什么，他都必须弄清楚。
在最终的决战来临之前。
他必须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