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异动。”韩通又咳嗽起来，亲兵连忙递上水壶，他喝了一口温水，才缓过劲，“臣派去咸阳的人回报，关保最近在渡口囤积粮草，还把林缚的旧部往身边调，连大明的商队都敢扣——说是‘查禁通敌物资’，实则是在和大明的间谍接头。”
林瑾走到箭垛旁，望着西北方向。咸阳渡口就在渭水北岸，离长安不过三十里水路，若是关保真的和瓦剌勾结，顺着渭水南下，不出半日就能兵临城下。他想起刚才楼下那碗热馎饦，想起什长和年轻兵安稳吃馎饦的样子——这些安稳，果然是薄冰。
“张玉现在在哪？”林瑾突然问。
“在沣河大桥练兵，步军已经布防了。”韩通回答，“王保保将军的骑兵也在城外待命，随时可以调动。”
林瑾点了点头，将军报折好塞进怀里。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却让他的头脑更清醒。“传朕的旨意，”他转身看向李德全，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令张玉加强沣河大桥的防御，挖三重壕沟，架投石机，不许放一兵一卒过沣河；令王保保率五千骑兵进驻渭水南岸，监视咸阳渡口的动向；再令李思齐将军严守潼关，防止大明趁机出兵。”
“老奴遵旨！”李德全躬身应下，转身快步下楼传令。
韩通看着林瑾的侧脸，月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却映出超出年龄的沉稳。他突然想起香积寺战前，林瑾也是这样站在城楼上，握着龙胆枪，说“长安在，大夏在”。那时候的他们，连能不能活过第二天都不知道，可现在，这位天子已经在为长安的安稳，布下一张大网。
“韩将军，”林瑾突然开口，“林缚在汉中的情况如何？”
“闭门不出，每日只在院子里种菜。”韩通回答，“臣派了人盯着，他没和外界联系。”
林瑾沉默了片刻，指尖又触到那道弹痕。他想起林缚曾拍着他的肩膀说“这天下，该是你的”，想起香积寺战后，林缚递上玉玺时，眼中的疲惫与释然。“再派一队亲兵去汉中，”他缓缓道，“不是监视，是保护。告诉林缚，长安安稳了，他的菜，能种得更踏实些。”
韩通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林瑾是怕关保真的叛乱，会拿林缚做幌子，到时候不管林缚愿不愿意，都得卷进来。他躬身应道：“臣明白。”
风更烈了，吹动城楼上的龙旗，猎猎作响。林瑾望着楼下渐暗的街市，家家户户的灯次第亮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窗纸，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影子。他握紧了腰间的龙胆枪，枪柄上的防滑纹路嵌进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香积寺的血不能白流，这些挑着担子上街的货郎，这些能吃上热馎饦的士兵，这些亮起来的灯火——他都要守住。不管是瓦剌的骑兵，还是关保的叛乱，谁要是敢来碰一碰这长安的安稳，他就用龙胆枪，挑碎谁的骨头。
远处的咸阳方向，突然亮起一道火光，很快又熄灭了。韩通脸色一变：“是烽火！”
林瑾猛地拔出龙胆枪，枪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他望着那道火光消失的方向，声音沉得像冰：“传令全军，备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