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还会回来吗?”她问这话时,声音有点发紧。
爷爷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只要你还在这儿种豆,只要这片山还在,它们就会回来。”他放下粥碗,往篱笆外指了指,“你看那片南瓜地,明年开春,它们准会踩着新冒的芽儿来。”
三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暮色已经漫了上来,林子里的黑影渐渐模糊。她知道,母熊和小熊崽就在那里,或许正隔着暮色望着这边,像在做最后的告别。她忽然转身跑进厨房,把今天新收的“土红豆”装了满满一布袋,又抓了把炒得喷香的南瓜子,一股脑儿放在篱笆外的老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没立刻回屋,就站在蔷薇丛旁等着。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豆田的清香混着野葡萄的酸甜,在空气里慢慢散开。不知过了多久,林子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三秒屏住呼吸,看见两道黑影悄悄溜到篱笆边,叼起布袋和瓜子,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没有低吼,没有呜咽,连脚步声都轻得像落雪。
回到屋里时,爷爷已经把野葡萄洗干净,盛在盘子里。三秒捏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滑进喉咙,却品出了点别的味道,像去年冬天灶膛里的余温,像暴雨夜里混着泥水的汗水,还像小熊崽第一次蹭她手心时的绒毛触感。
“山里的情义,不兴哭哭啼啼。”爷爷把一颗最大的葡萄塞进她嘴里,“它们往深山去,是为了活命;你守在这儿,是为了过日子。等明年春暧,自然会再碰头。”
三秒点点头,嘴里的葡萄忽然变得格外甜。她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山林,仿佛能看见两道黑影正在月光下赶路,布袋里的红豆和瓜子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像一串沉默的约定。
第二天一早,三秒去篱笆外查看,布袋和瓜子都不见了,地上只留着几串新鲜的野葡萄,比昨晚的那串还要饱满。她知道,这是它们最后的回礼,也是一句没说出口的“明年见”。
她把葡萄小心地收起来,晒成葡萄干,装进爷爷留下的玻璃罐里。罐子放在窗台上,阳光照进来,紫红色的果干闪着光,像一颗颗凝结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