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五没说话,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上的烟袋。
“合作社就像撒油菜籽。”爷爷把筷子搁在碗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大家把地凑到一块儿,好种子一起选,好法子一起用,就像给所有菜籽找块好地。风调雨顺了,收的菜籽归大家分;遇上冰雹霜雪,总得有几颗籽能扛过来,明年再接着撒。要是各顾各的,一颗籽落进烂泥里,就真烂了。”
墙角的李大叔突然笑了:“老爷子这话在理!我想起年轻时跟队里种棉花,有年虫害厉害,谁家单干都赔了,就队里统一买药喷药,好歹保住了半亩地的收成。”
王二婶也接话:“可不是嘛,去年我家辣椒想往县城送,人家嫌量少不给收。要是合作社一起送,量就足了,价钱也能谈高点。”
陈老五蹲回门槛上,捡起地上的槐树枝,在泥地上划着圈。三秒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小时候跟着他去摘棉花,有株棉花长得特别好,结了十几个桃,他却把最大的那个摘给了旁边地少的五保户张奶奶。
“那……要是有人偷懒咋办?”陈老五头也不抬地问,声音比刚才小了些。
“章程里写了。”三秒翻到后面几页,“有考勤,有评分,干得多的多分,干得少的少分,偷懒耍滑的,大伙投票请他出去。”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像种麦子,谁的地荒了,收成就少,没人替他多打一穗。”
陈老五手中的树枝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然停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仓库墙上那刚刚写好的“扎根社”三个字上。阳光恰好洒在“根”字的最后一笔上,那一笔竖弯钩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熠熠生辉。
陈老五凝视着那金色的一笔,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行吧。”他随手将树枝扔到一旁,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接着,他看着爷爷,郑重地说道:“我这三亩地,也算一股。”
爷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端起桌上的粥碗,又轻轻抿了一口。那碗里的玉米粥散发着阵阵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三秒则低头看着手中的章程,突然间,他觉得那些原本冰冷的铅字不再显得那么生硬,反而像是一粒粒饱满的种子,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只要将它们埋进土里,就能孕育出新的希望。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发动声,紧接着,小周的声音飘了进来:“章程改好了告诉我一声,我来给你们盖章!”三秒连忙应道:“好的!”然后,他的目光被走进仓库的陈老五吸引住了。只见陈老五手里拿着锤子和钉子,显然是准备将章程钉在墙上。这一举动,就像是给这个刚刚扎根的合作社又培上了一层土,让它能够更加稳固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