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到头顶时,五亩地已经耕了大半。老黄牛的脊梁上渗出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陈老五停下犁,掏出腰间的水壶,给老黄牛倒了点水,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歇会儿,喘口气。”他拍了拍牛脖子,老黄牛低下头,啃了口刚冒芽的青草。
李大叔也停了下来,掏出旱烟袋:“老五,你这老伙计真不赖,比我那花牛快半亩地。”
“不是牛快,是地好。”陈老五往地里啐了口唾沫,“你闻闻,这土腥气多正,保准是块肥地。”他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捻了捻,土块簌簌地往下掉,“去年的油菜秸秆全沤成肥了,你看这黑土,攥一把能出油。”
三秒走过去,看见翻起的泥土里有几条蚯蚓在蠕动,白胖白胖的。“这地是活的。”她笑着说,“知道咱要下种了,自己先醒透了。”
歇够了,陈老五又套上犁。这次他换了个调子,哼起了村里的老歌谣,词儿听不清,调子却欢快,老黄牛像是听懂了,脚步迈得更轻快。五张犁再次并排前行,犁沟在地里织出张巨大的网,把春天的希望全网在了里面。
日头偏西时,最后一犁终于到头了。陈老五把犁往地上一放,老黄牛“哞”地长叫一声,像是在欢呼。众人看着翻得整整齐齐的土地,黄黑相间,像块刚出炉的千层糕,谁都没说话,眼里却全是笑。
“晚上都到仓库来!”老马宣布,“我让老婆子杀只鸡,咱喝两盅,庆祝庆祝!”
陈老五没动,蹲在地里,抓起一把土凑到鼻子前闻。土香混着草香钻进肺里,他突然“嘿嘿”地笑了,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这地,能长出好庄稼。”
三秒站在他身后,看着翻起的泥土在夕阳下泛着金红的光,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土里冒出来——不是草芽,不是种子,是新的故事,是“扎根社”的根,正顺着这些犁沟,往深处扎,往远处伸。
老黄牛甩了甩尾巴,蹄子踏在新土上,留下个深深的印子。陈老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吆喝着牛往回走,背影在田埂上拉得很长,像个正在生长的惊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