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情感。
比如这该死的、不合逻辑的悲伤。
我站起身，走到实验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灯火通明的女娲城。这座城市，代表着人类的“理性”与“秩序”，是我发誓要用一切去守护的火种。
为此，我放弃了爱，放弃了悲伤，放弃了喜悦。我将自己变成了一台冰冷的、只为“探索”和“理解”而存在的机器。
我告诉自己，这是唯一的道路。
可是，那些“晨曦兵团”的士兵……那些被陈曦阁下称为“幽灵”的战士，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死亡”，却从未展现出丝毫对“认知污染”的恐惧。他们会愤怒，会狂喜，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牺牲而悍不畏死地冲锋。
a无敌代练，那个和我一样追求“最优解”的年轻人，在最后的冲锋中，放弃了指挥，只是默默地为那些“疯子们”提供火力掩护。
他们的行为，充满了“不合逻辑”的情感，却又一次次地创造出“奇迹”。
而我……我这个号称人类最理性的兵团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士兵，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甚至会被我遗忘的方式，去换取胜利。
我的道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那深入骨髓的悲伤，再一次涌了上来。这一次，我没有再强行压制它。我任由它像潮水般将我淹没，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塔顶冲我微笑的、模糊的背影。
我听到了她最后的话语。
“兵团长，谢谢你。”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属于人类的……不舍。
我的心脏，猛地一颤。
我好像……想起来了一点。
七年前，一个阴暗的小巷，一个瘦弱的、满身污泥的小女孩，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只有一片死寂。
我刚刚结束一次探索任务，身心俱疲，精神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我看到了她，也看到了她手里攥着的、那些五颜六色的、足以致命的药片。
我看到了……我自己。
在那一瞬间，我忘了“抽离情感”的准则，忘了“逻辑锚定”的防御。我只是走过去，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我随身携带用来补充能量的糖，剥开糖纸，塞进了她的嘴里。
我好像对她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我想不起来了。
但是，我记得。
我记得那颗糖是甜的。
我记得她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
“噗通。”
我无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捂住了脸。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是……眼泪？
我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了？
我已经……忘记了。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忘记了。
我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窗外那代表着人类希望的万家灯火，用沙哑的、颤抖的声音，对着那个我记不起名字、却永远亏欠的背影，立下了一个誓言。
一个……不合逻辑的许诺。
“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我向你保证……以我残存的全部人性保证。”
“我会找到一条路，一条不需要再有人被遗忘，不需要再用‘牺牲’去换取胜利的路。”
“我会去尝试……重新理解‘情感’的意义。”
“我不会再让你……让我们……白白牺牲。”
【……情感模块冗余波动分析完毕。】
【定义为：[未知的约定]。】
【逻辑校准程序……已终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