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嗤!
轮回光带不断被斩断、消磨,但古尘神色不变,体内苦海翻腾,更多的轮回本源涌出,前赴后继。他并非以力硬撼,而是以轮回之力的“包容”、“转化”、“消解”特性,一点点侵蚀神链中蕴含的恶毒剑意与镇压法则。
与此同时,他心念一动,身后尘界虚影显化,界口对准那团微弱的灵魂之火。一缕缕精纯的、蕴含着尘界初开时勃勃生机的混沌气流,混合着世界树幼苗散发出的滋养灵韵,缓缓渡向那团灵魂之火。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也极为消耗。古尘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那是本源与心神双重消耗的体现。但他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一日,两日,三日……
峡谷中,只有轮回之力与秩序神链碰撞的细微滋滋声,以及尘界生机渡入灵魂之火的微弱光晕。
直到第四日黄昏。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响起。
第一条秩序神链,在轮回之力持续不断的侵蚀与尘界生机的内外夹击下,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迅速蔓延,最终,整条神链寸寸断裂,化作点点七彩光屑消散。
有了突破口,后续便顺利了许多。
第五日,剩余八条神链相继崩碎!
当最后一条神链化为光屑的刹那,那具暗金色的巨大骸骨,仿佛终于卸下了万古的枷锁,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山岳叹息般的嗡鸣,而后从头骨开始,迅速化为最精纯的金色光点,消散于天地间。这是骸骨中最后残留的精华与执念,在枷锁解除后,终于得以解脱、归墟。
唯有颅骨眼眶中,那团淡金色的灵魂之火,依旧留存,并且因为不再承受“剑毒”折磨与尘界生机的持续温养,光芒明显明亮、稳定了许多。
它缓缓飘起,悬浮在半空。火光摇曳间,隐约凝聚出一个模糊的、身穿残破战甲、手持断戟的魁梧虚影。
虚影的目光,投向古尘。那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解脱后的茫然,有万古折磨的痛苦残留,有对古尘援手的深深感激,更有一种看到人族后辈如此出色、血脉道统未绝的由衷欣慰。
“后来者……”一个沙哑、干涩,仿佛锈蚀了万古铁器摩擦的声音,直接在古尘识海中响起,“多谢……你,予吾……解脱。”
古尘起身,再次拱手:“前辈不必言谢,此乃后辈应做之事。”
那战魂虚影沉默片刻,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然后缓缓道:“吾名……石破天……生于……乱古纪元末……为人族……战于此……恨未……尽灭敌寇……”
石破天!这个名字,让古尘心中微震。并非他听过,而是这个名字本身,便带着一股冲破一切、宁折不弯的桀骜与战意,与这位战魂的气息无比契合。
“吾真灵……已残,往生……无益。”石破天的声音断续却坚定,“感应……你之界域……有新生……气象,亦有……守护之念……吾愿……以此残灵……追随于你……化作……界中战灵……守护此界……亦算……继续……为人族……而战……见证……帝路……辉煌……”
他竟不愿往生轮回,而是选择以残灵之躯,融入古尘的尘界,成为其中一尊守护战灵!
古尘动容。这需要何等的信念与决绝?放弃可能的新生,甘愿以残缺之灵,永驻一方初生界域,只为延续那份守护之志。
他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这样一份沉重而真挚的托付。
“前辈高义,晚辈……定不负所托!”古尘肃然道。
石破天的虚影微微颔首,似乎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如释重负的笑意。而后,那团淡金色的灵魂之火猛然收缩、凝聚,化作一道凝实无比、仅有寸许长的璀璨金光,如同最纯粹的信念与战意结晶,“嗖”地一声,没入了古尘身后尚未完全收敛的尘界虚影之中。
金光落入尘界,并未引起剧烈动荡,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它在尘界中央,那株世界树幼苗旁,一座刚刚隆起、散发着不屈战意的山峰之巅,缓缓沉入。
山峰微微一震,山体之上,自然浮现出模糊的战甲与断戟纹路,一股沉凝、古老、纯粹的战意与守护信念弥漫开来,与整个尘界的气息缓缓交融。自此,尘界之中,多了一尊“战魂山”,也多了一位来自乱古纪元、名为石破天的守护战灵。
与此同时,一段段残缺却炽热的战斗记忆,以及一种名为“八荒戮神战阵”的古老合击阵法精要,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古尘的识海。这是石破天残灵中保存的最珍贵的印记。
古尘闭目消化片刻,再睁开眼时,眼中仿佛有古老的战火一闪而逝。
他对着那座已然恢复平静、唯有暗红雾霭缓缓流动的峡谷腹地,深深一揖。
此行陨圣山,虽未得惊天秘宝,却收获了一位人族先辈战魂的认可与追随,以及其传承的战阵之法。
这,或许比任何神料古经,都更为珍贵。
他转身,继续向着陨圣山更深处行去。身影在弥漫的煞气与古老的伤痕间,显得愈发沉凝与坚定。
身后,那处峡谷,仿佛也因战魂的解脱与托付,少了几分森然,多了几分苍凉与肃穆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