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声低沉却撼动灵魂的嗡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生灵的心底震响。整座庞大的冰崖,随之剧烈颤抖,仿佛一头沉睡了无数岁月的洪荒巨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色惊醒,发出了愤怒而不安的咆哮。崖顶的积雪和冰棱簌簌落下,更大的裂缝在冰面上蔓延。
那道原本散发着亘古、稳固气息的禁制,此刻红芒冲天而起,将昏暗的冰原映照得一片诡谲,连天空的阴云都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红晕。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冲霄的血光中,原本固若金汤、给人以不可摧毁之感的屏障,其光芒明显变得不稳定,剧烈地波动着,强度以感知可见的速度衰减,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死寂。
方才还生死相搏的战场,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刀剑僵在半空,凝聚的灵能法术悄然溃散,每一个人,无论是“神谕”的成员,还是守护者的队员,甚至包括那几位一直冷眼旁观、似乎地位超然的黑袍人,全都僵立在原地。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惊,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片妖异的血光禁制,以及禁制前那个踉跄站立、肩头鲜血仍在流淌的年轻身影——吴涯。
琉璃的破解过程被强行中断,反噬之力让她喉头一甜,但她强忍着没有吐血,一双美眸瞪得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又看向吴涯,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茫然。
一名“神谕”小头目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怎么回事?!禁制……被血污染了?不对,这感觉……像是……被激活了某种隐藏的机制?”
先前偷袭得手的那名面甲精锐,此刻握光刃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看禁制,又看看吴涯,面具下的表情无人得知,但那双暴露在外的眼睛里,最初的快意早已被巨大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取代。
守护者队伍中,一位年纪稍长的队员喃喃自语,声音虽低,却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古籍记载……唯有特定的血脉……才能引动‘血启’……难道吴涯他……”
“血脉?”旁边有人失声重复,这个词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吴涯身上,那目光中蕴含的意味变得无比复杂,有震惊,有探究,有怀疑,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吴涯自己也处于极度的茫然与身体的剧痛之中。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怔怔地看着那片因他鲜血而彻底改变的血色禁制。那红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跳跃着,仿佛与他体内的某种东西产生了遥远的共鸣。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悸动,像沉睡的火山,悄然苏醒了一丝裂痕。我是谁?我的血……为什么……
冰崖的震动缓缓平复,但那冲霄的血光并未减弱,反而如同一个巨大的心脏,开始发出低沉而规律的搏动声。咚……咚……每一声搏动,都让禁制的光芒明暗交替,那衰败、松动的迹象也越发明显。洞口后方那未知的黑暗,在这血光的映照下,似乎也变得不再遥远,充满了令人不安的诱惑与危机。
短暂的死寂被一种更加凝重的气氛所取代。战斗的双方都意识到,局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超出所有人掌控的逆转。问题的关键,不再仅仅在于能否打开禁制,而在于——这个名叫吴涯的年轻人,究竟是谁?他那看似寻常的血液之下,隐藏着怎样惊世的秘密?
短暂的僵持被打破了,但不再是单纯的厮杀。数道更加隐晦、更加凌厉的气息,从“神谕”阵营的后方锁定了吴涯。而守护者队员们,则不由自主地向吴涯靠拢,形成了一道保护的屏障,只是他们看向吴涯背影的眼神,也同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审视与震动。
吴涯站在原地,血色禁制的光芒将他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听着那如同来自远古的心跳声,感受着肩头伤口的刺痛和血脉深处的悸动,一个巨大的、关乎身世之谜的旋涡,已在他脚下缓缓成型,要将他,乃至在场所有人,都卷入未知的深渊。